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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4月20日星期四

除惡務盡

古語分別有「人之初,性本善」和「人之初,性本惡」的論述。平心而論,人性本是善或惡不是根本的問題,相反,了解善惡的始末由來,才是人生在世的重要課題。

一般而言,我們都害怕惡而好善,更精確地說應該是針對別人對待自己的態度而言。在生活、感情、家庭以至事業上我們皆期待活在善的氣氛底下。但是,現實卻在狠狠告訴我們世界是處於善惡並存的狀況,而很大可能是會一直存在下去,至少在有限的光陰裡眼看如是。

有人或會認為,世界沒有所謂的善惡,所謂善惡只是一種因為某種背景所不同而產生的相對概念,而某種背景可以是由社會、文化、家庭以至個人修養等因素形成。縱然,在相對世界沒有絕對的事,但這種想法背後所引伸的意義,其實就是一片混沌的絕對。如果有兩個存著背對狀況的事情,就代表兩者建立了相對關係,而若說有這種關係,卻又認為當中兩個對立的元素並不存在的話,那麼這種說法是荒謬且乖離的;關係是一種結果,產生對立的事情是原因,有果而無因在邏輯上是說不過的。所以,要不就是沒有善惡,反之就是善惡存在。從生活上的引證,前者的可能性非常低,後者卻是觸目可及。

既然善惡並存是一個不能否定,甚至不能改變的狀況,那麼,除惡務盡本身的意義何在?

很多人也有一種錯覺,就是認為善惡只存在於外,這也說明了很多人只在乎批判別人行為的善惡,但事實真是如此的嗎?

對於外在的善或惡行,我們不難看得出來,這是因為我們內裡存有善惡的概念,而且植根頗深,所以才可如此容易察覺並判別外在的善惡。假設我們想像自己的內心沒有這些概念,情況又會如何?相信有不少人第一時間會想到世界大亂,因為各人若沒有了這些限制,則會放任地做盡一切壞事。

可是,這個可能性有多大?

除卻人類以外的動物世界裡,我們可以了解到一個事實;就是動物沒有善惡概念,但仍然好好的存活。再者,回溯到人類的原始階段,善惡概念也不是自始存在,它們只是隨後發展出來的東西。以這種觀點去看,善惡概念的存在反而令善惡滋生,令生命加上一些障礙,這也許是人類文明的一種弔詭、一個反諷!

這個反諷與弔詭,究其原因,並不十分複雜,簡單點說是因為貪婪而起。從貪婪而生出顛倒的妄念,後因妄念而變化出歪離自然的行為,最後又因為要保障自己而發展出企圖約束此等行為的善惡概念。可是,顛倒的因只會變成顛倒的果,如果不從根本治理,則我們只能永遠活於顛倒之中。此中善惡只是一例,事實上要說出所有我們仍在進行的顛倒事情,怕到了地老天荒之時,還未說得上丁點。

2006年4月17日星期一

紙碎

本在深谷無煩憂
原為巨杉擁山頭
忽來霹靂幾回響
錯作墨寶添新愁

一懼烏汁把衣染
二怕虛渡枉春秋
三更又恐無人問
四時片碎化微塵

四日鮮–悲

剛從地鐵站出來,小環望望濕潤的街頭,眉頭一皺,想起了那年故事。

同樣的情境、同樣的事物、同樣地車水馬龍、同樣的下著大雨,在這個繁盛都市的一隅,唯一不同的,是心裡沒有要牽掛的人和事。但是,一切都會在那輛可惡的汽車濺起水花以後改變。

下班時份,大雨滂沱的馬路旁早已站滿了很多人,當中有趕著回家的,也有急於赴會的,充斥著琳琳種種,各自有不同心事的都市人。忽然,一輛汽車駛過,濺起了路旁的積水,激射向路旁的行人。站在最前排的幾個人,為著閃避那些激起的水花,莫不急急往後退。守在二排的小環,被突如其來的人浪衝擊,身穿高跟鞋的她給盪得站不住腳,人就要向後跌倒。也不知從那來的手,在小環變作滾地葫蘆之際,從後一挽把小環扶住,免得她出醜人前。

驚魂未定的小環往後面看,見到了一個架著蒼蠅眼鏡的白領男人。他的臉上掛著微笑,而那隻救命的手,已在小環安然站穩後放回男人的褲袋裡去了。急忙道謝的小環,也同時打量了男人,她心裡在想;他雖然不算玉樹臨風,英俊瀟灑,但似乎很有廣闊的胸襟與及強勁的臂彎。

交通燈的綠公仔在閃爍著,新一輪的人浪以更急勁的勢頭從後掩上,刻不容緩間蒼蠅男輕挽小環的手,向她示了個眼神,就在被後來巨浪淹沒以前急步走向彼岸。這個突然的舉動,令小環手足無措之餘,也只能就範配合男人的步伐。在不足十秒的過程裡,時間像接近黑洞時無限延長,一切的景物看來就像電影以慢格重播般活動,那刻彷彿也響起了一首背景音樂襯托。雨點灑得慢慢的,行人也像把腳步放緩百倍,小環實有充裕的時間再一次審視這一個男人。小環眼裡看到的,已不是一個身穿西服,手持雨傘的蒼蠅男,反之是一個穿起銀色盔甲,手執長茅的武士,衝鋒陷陣地領著一位公主離開險境。

小環幾秒的綺夢,就在踏足彼岸一刻完結。男人的手復又在不知不覺間放回褲袋去,情形就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樣。小環再次道謝,男人報以微笑。雨仍舊下得很大,使得倆人不得不在那刻分飛天涯。男人一句「再見」,卻把小環的心頭震撼;她決定要與蒼蠅男「再見」!

「嗯……先生,可以告之你叫甚麼名字嗎?」

「喔?!我叫小光!」

兩個陌生人的相遇,開展了一個浪漫故事。幾度寒暑,把倆人的心拉得漸近。可是愛情有時會像兩個小皮球,碰上以後自然就會分開;小環和小光的遭遇亦無法倖免。

分開已有好一段日子,小環已漸漸調節自己適應回本來單身的生活,可她仍是十分介懷下雨的日子,尤其是如這刻的大雨。

準備橫過馬路的小環,靜候交通燈從紅轉綠。循環不息的歷史,似乎每愛捉弄凡人;一輛汽車駛過又把激起的水花濺向小環。下意識後退閃避的她,一失平衡,整個人似快要倒下,這時又是不知那裡伸出了一隻援手,把她從即將四腳朝天的情況下救回。

這次小環學乖了,她不急於回望對方,為的是要先把方才因為那隻援手撩動起的心神攝下。她慢慢回頭轉向對方道謝,發現出手的是個和尚。和尚笑笑,然後無端開腔道:

「諸行無常,因緣亦無常。始末不可得,把握眼前人,好等結使盡,還我自由身。」

說罷,和尚橫身步去,眼前景物令原已一頭霧水的小環多了一份迷茫的思緒;小光原來站在和尚背後!

2006年4月16日星期日

三日鮮–歡

雨一直下,沒有要停下來的趨勢,兩顆心雖然站得很近,然而隔著現實裡那道水牆、虛妄中兩人的思想,令小環與小光只能朦朦朧朧的看著對方。

直至,小環被從彼岸過來的某個莽漢衝撞得失了點平衡,小光快步把她扶住,他們才有機會看清楚大家已漸遺忘的臉容。這種距離的接觸,一剎那就把倆人曾經共有的片段,如錄影帶般翻到開頭處,欠的只是誰會把它重播!

小環清楚記得那個陽光燦爛的分手日子,在某個沙灘的林蔭下,手裡拿著愛人端上的一杯凍檸茶,當自己認為是世上最幸福的人那個時候,竟然就在同一個晚上變成世上最悲慘的人,也許這真是應驗了一句老話;禍福互倚。回想起那一個夏夜,分手舞台沒有星光,但卻有著無數霓虹燈的照耀。在那個巨大的螢幕下面,熙來攘往的人潮中間,她仍隱約記得小光那句淡然的說話:

「似乎我們並不十分投契,而且大家也有著頗大的分歧。既然,既然勉強擠在一起會令彼此難受,那不如分開冷靜一下吧!」

自小已不懂得拒絕別人要求的小環,也就無必要為此而破例;一雙戀人,就此無聲無息地分手!

正當小環仍在搜索並整理昔日片段的同時,小光的思緒也回到了分手前的一幕。

同是那一個場景,同是有著川流不息的人潮,同樣的是那一番說話,不同的只是小光那刻並不希望分手。他記得那是一句戲言,為的只是他已無法再為那段沉悶的愛情,注入新的元素、新的能量,好等它不會枯萎、不會凋謝。曾經,小光也有憧憬有朝開花結果。可惜,小環過份的沉默,往往令自己迷惑,也令他迷失了該如何走下去的方向!

表面冷漠的小光,心底裡卻如火山岩漿般熾熱,不過是不懂得如何表現吧了!他一直希望自己所愛的,能夠從他內心那密不透風的石牆,狠狠以熱情鑿開一個大洞,好讓牆後那些翻滾熱燙的情感,可以一下子掩沒兩顆期待的心,好讓彼此能夠融為一體。但是,遇上的小環基本上和他是同一類人,也是一輩子在希望有人能打破內心那一度冰冷的鋼門,讓內裡的熱情傾瀉而出。

可惜的是,花了好些力氣,鋼門仍舊緊閉,石牆依然穩固。火花擦亮了只能成就一場愛情的序幕,所要花費的力氣並不太多,但要薪火延續下去,耐力便成了不可或缺的一環。

倆人思量之間,雨也停了,換來是夏日黃昏仍然斗壯的夕陽,透過大小商厦的玻璃幕牆,一下子把周圍染成了色調相近的橙黃。

突然,一滴水點不偏不倚的落在小光頭上,然後,慢慢從頭端滑移到小光的額上。小環看得樂了,泛起了一個微笑。看在小光眼裡,正是這一個微笑,燃點起和她重新走在一起的希望;他也回報小環一個微笑。同樣,小光的微笑在小環來看尤如一把鑰匙,竟可輕輕開啓了她內心那度鋼門!

此時有個喃喃自語的比丘尼走過,口中重覆了幾句說話:

「諸法無我,此間亦無你我。心無罣礙故能開,自淨其意坐蓮台,不求不覓動靜相,我佛慈悲渡凡胎。」

說罷,世界一切似乎都變作黑白分明,唯有兩人之間仍有色彩。

2006年4月15日星期六

兩日鮮–離

無故分開,無端復合。小環與小光像霧又像花的戀情,看來是現世人對愛情不脫的本色;從離離合合之間,嚐過甘苦,在若即若離那裡,慢慢地增添個人對世界的孤獨感覺。

小光的一份衝動,只能燃起那丁點的火光。誠然,在完全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國度裡,一點光芒確是可以擦亮起兩人對前景的一份盼望。可是,光芒過後,又該何去何從?

復合的最初,兩人確曾有互託終身的想法,而且也是很努力地進行。小環變得比較開朗,至少她會在嗅到問題發生前主動提出意見,這點無疑可增加大家溝通的深入程度。回看小光,他也明白到在適當時候,要注入一些能令戀情活躍的元素,譬如他已學懂間中為小環帶來以往沒有的驚喜。兩人這些舉動,應該可以把戀情穩定下來,至少這是他倆一直認為的。

可是,過了不久,問題又來了!原來世上滿有很多的事物,可以讓人投放情感;一本書、一齣戲、一份工作、一件事情、一個課程,甚至一個不該去放一點心思的人,等等一切可以想到的,也能夠成為一個投射情感的對象。戀情中所謂愛的元素,到底是那麽虛無飄渺,莫說捉不緊、拿不穩,很有可能對其連認識的能力也沒有。那麼,兩人憑甚麼談情?又憑甚麼說愛?

正是這種情況,把小環與小光的戀情推進了一個旋渦,除了滿天星斗、烏雲密佈的四周,復合以後的他們從沒有一刻看到萬里無雲的天空。但是,曾經失去,現在復再擁有,兩顆不甘的心絕不會輕易再讓對方從生命中溜走。可惜的是,人的疲憊不只表現於生理上,同時也會出現在心理上。多番角力的後果,就是遺落兩個累極的身心。無論他們用上甚麼方法,去彌補相處間的厭悶、煩燥,似乎也比不上各自藏於人群,又或是獨處家中那樣奏效。

間中,他們仍會透過電話告訴彼此的近況,然在時間繼續增長的同時,兩人間的通訊卻漸次減少;最初是一星期一次,後來是兩星期,然後是更長的時間。一方面他們認為戀情變淡,那就應該接近落幕,為此,他們內心都不好過,總是帶著若有所失的愁緒。另一方面,憑藉這種拖泥帶水的狀況,他們又認為仍有一線希望,也因如此,他們總期望對方先為這段沉悶戀情打開一個缺口。

某個清晨,暮色蒼蒼。為了讓自己不再過份沉溺在似有若無的戀情上,小環在難得的幾日假期選擇跟朋友到寺廟稍住;既然在繁囂的都市沒法尋找到答案,那麼走在人煙罕見的深山寺院靜修,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修行的第一天,寺院安排了一些簡單的講座。經過一夜清優寧靜環境的薰陶,小環的心境也回復了一定的平靜。她靜靜安坐於一角,細心聆聽台上法師的說話。法師其中有幾句說話,她是非常深刻的;

「貪、嗔、癡三毒是人之大患。其患在於令人癲倒,把本來美好的事情一把反了過來,變成了令人煩厭的東西。然而,煩惱即菩提、菩提即煩惱,兩者如銅幣的兩面,而事實卻是一體,此中分別只在迷悟。」

這番說話在小環心裡像鳥兒盤旋,一轉又一轉的,令小環不禁反問自己;她和小光之間的瓜葛該如何了斷?突然,她心中泛起了一個字;離!

正當小環想得入神之際,坐在後排中有人向大師發問:

「師傅,請問人間的情,會否一定是場孽障?」

這熟悉的聲音,令小環從思想中回到現實;怎麼小光也來到這裡?!

2006年4月14日星期五

一日鮮–合

如果世上的事情只有黑白、正反兩面,那為甚麼在處理上永遠惱人、永遠讓人把持不住,也往往令人完事以後懊悔不已?

小環不知道為甚麼小光會在廟堂裡出現,但她現在卻很有興趣聽聽,他剛才問到「一場孽障」那道問題的答案!

法師沉默了一會,然後問道:

「施主怎麼稱呼?」

「我叫小光!」

「小光施主,在回答你問題以前,我想先知道坐在你右邊那位施主怎說?」

坐在小光右旁的那位,聽得法師指明作答,興奮得像失了神,一站起來便哇啦哇啦的說著大堆名相、大段道理。如果把不必要的言詞略去,他基本上要表達的訊息,就是人間的情確是一場孽障。法師往後又問:

「那麼坐在小光施主左邊那位又有甚麼看法?」

那位女士,聽到法師詢問自己,霎時顯得不知所措,但她最終也戰戰競競的站起來,向大家說出見解。簡短的內容,要說的卻是和之前那位先生相反;人間的情並不是一場孽障。法師隨後又再邀請坐在小光前面的說說見解,那位先生的調子基本上和那女士相同。如此這般,法師把小光的問題詢問了不下六七人,當中除了「是」、「非」以外,剩下的還不過是非而已。這時法師再問小光:

「小光施主,你的問題解答了沒有?」

被各人一言一語噴得一頭霧水的小光,只會是愈來愈亂,又那會找到答案在其中?!他回答法師:

「師傅,我不明白,還望親自指點!」

法師聽完以後,樂得哈哈大笑。

「我看施主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去明白!」

「師傅,此話怎說?!」

「坐中已有數位施主告之了情況,然老比丘也不過是個人,眾施主說的是人話,我說的也是人話,難道施主認為老比丘不是人乎?!」

「喔?!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麼,施主再問,老比丘再答,相信也和之前眾施主所說的差不多。如果昔才聽的不明白,老比丘也沒有能耐為施主找個滿意的答案來。」

看得大眾一臉狐疑,法師輕吁一口氣,然後又說:

「山上一風光,山下一風光,山上非山下,顛倒心自狂。小光施主,請問人間的情是否一場孽障?!」

這幾句說話有如霹靂驚雷,小光心頭一懍,突然靈台清明,有種頓悟的感覺。這時,堂中有十數位男女向法師頂禮,然後退出講堂。一臉澄明的小光,也跪下向法師頂禮,然後退出。坐在較前的小環,似乎也若有所悟,頂禮法師並退出講堂。法師在眾人陸續離開講堂的時候道:

「在坐各位菩薩,回到山下,旦且記得;諸惡莫作,眾善奉行。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已有得著的小光和小環,分別回到房間趕緊收拾,看來像是有要事去辦似的!

正當小光踏離寺門之際,腦後傳來了小環的聲音:

「等等啊!你不是那麼趕急吧?!」

小光回過頭來,看見小環氣呼呼的追了上來。看得她粉臉滴汗,小光掏了一張面紙予她,並且開腔問道:

「喔?妳也來了嗎?嗯,對了,我們以後該怎辦?」

「喔?!我不知道,也不必知道。唯一我知道的,就是從這山上往下走,我們仍是要走上好一段,對嗎?!」

「也對!這也是我想的!既然辛辛苦苦往山上走,最終也只能找到個「空」,那麼往山下走時有心愛的人作伴,夫復何求?」

2006年4月13日星期四

即日鮮–如來

雨季來得特別早,而且看來也會很長。滂沱大雨的下班時間,人潮如鯽,和大多數的日子一樣,都市的生活都是重覆又重覆的。

準時上下班的小環,仍舊一如往昔在這個鐘點步出地鐵站。站在路旁等候的人,似乎永遠也在競爭狀態。他們目不轉睛的緊盯著交通燈從紅換綠,好等第一時間跑到彼岸。

車子漸漸慢了下來,交通燈終於轉換了顏色。小環面前的一重人浪,又以高速迎面襲來。不知是日子有功,還是得了高人真傳,面對如狼似虎的人群,小環竟可輕易穿梭其中而不沾上任何衣角。轉瞬間,她已從此岸渡到彼岸,當中沒有一點愴惶,反是帶著幾分灑脫。慢慢把雨傘收好,小環正要舉步離去之際,她發現面前出現了一個熟悉的面孔;是小光。

眼前的小光,有著和以往不一樣的裝扮。他再不是往日西裝畢挺的白領打扮,相反是換上一襲運動服裝、背上扛了個背包和放棄了蒼蠅眼鏡。已經有好一陣子沒有與小光聯絡,小環最後一次和他通訊,就是大半年前小光說要到外國體驗生活的那次。當時他們是第二次復合,對於要再次分手,兩人都表現得很平淡,反而一眾的親朋戚友聽聞以後顯得遠較他們激烈。這也難怪,又不是有第三者介入,幹麼好端端的一份感情可以說完便完?!

可是,情感從來都是虛幻不定的至尊,尤其是戀人間的那一種情感,就更加是至尊中的皇者。可能,在旁人眼裡,這些奇怪的離合總是教人費解,不過當自己一旦成為局中人,也就了解其中定有不為外人道的苦衷,此中無論是真正的,又或是虛構的理由總會有著一大堆。

經過了離離合合的小光與小環,到了那刻還是要分開。小環冷淡的回應,在要上路的小光而言是種變相的鼓勵。畢竟要離開心愛的人,內心自是難受,若再加上對方的聲淚俱下,相信最絕情的人那刻亦會有心軟。

那次分別,轉眼到了這刻再會,明顯地倆人之間再無法擦起往日的火花,這時還是小光先開口問好:

「怎樣?最近好嗎?」

「生活過得還不賴,你又如何?甚麼時候回來的」小環言語間報以一個微笑。

「嗯,回來一個月多了。」

「那你還打算再去流浪嗎?」

「嗯,暫時沒有這個打算,不過也說不定的!可能忽然又會念頭再起啊!」

「相信這大半年你也見識不少吧?!」

「說出來也許你不相信,原來走到那裡都不外如是,每去到一個地方,走了以後好像又沒有去過似的,或者這個便是「如來」,好像來了,又好像未來似的!哈哈!也不要只說我,妳又怎樣?找到了另外一半沒有?!」

「怎麼忽然關心起我來了?!你走了大半年也只寄過一次明信片給我,怎的一見面便問候我的終身大事?哈哈!說實在的,追求的人倒有不少,但看得上眼的卻是沒有!」

「看來妳變得幽默了,竟會繞個圈來揶揄我!怪不得妳說追求的多,看得上的少了,原來是因為智慧高了,故此看不起其他人耶!」

「喔?!才不是你說的那樣啊,但就真是。。。怎麼說好。。。」

「就真是沒有一個比得上我,是嗎?」

「哈哈。。。拜託!下雨天就不要講這些笑話,怕笑得站不穩滑倒耶!」

「哈哈。。。是嗎?那以後便不說這個好了!對了,有幾份禮物是在旅途上買下準備送給妳的!」說罷,小光解下背包,從裡面掏了三數個包裝得很美麗的禮盒出來。

「我的天!難道你知道今天會遇上我嗎?」

「當然不是,我也不是當神仙的材料,怎會有預知能力!我是隨身攜帶的!既然有緣相遇,那就不要錯過機會啊!」

「好一個有緣相遇!我們已是第幾次了?!到底這叫有緣還是無緣?」小環擠了個勉強非常的笑容。

「嗯,已經過多少次,我想也不打緊,最重要是把握好這一次,把它當成是最後一次就好了!這大半年得到的一些啟發,就是過去的不可追,未來的不可觸,而若空說抱緊當下,當下就已消逝。那麼,既然怎樣看來也不妥,那不若當下來到便少說一點,多做一點,相信這樣生命才是實在而有價值的!這樣說的話,當下相遇,我便要好好抓緊一切,對嗎?」

小環看著小光說著道理,也不懂得是哭是笑,只是她心裡產生出一種共鳴;當下難得!

「嗯,今天雨很大,我已經又雨傘又手袋的,怎能再拿走你那麼多的禮物?不如。。。」

「不如怎樣?」

「不如這個星期六一同外出吃晚飯,那時你再帶來給我不是更好嗎?」

「也好!那麼到時老地方見!不見不散!」

「嗯,是了!不見不散,再見!」

「再見!」

道別了小環的小光心裡莫明興奮,他在心想;也不枉連續來了守候一個月,總算對再續前緣還有一線生機!

2006年4月11日星期二

雷神電母

話說盤古初開,天地未央,人間世還沒出現的這段時間,住了滿天諸神。能夠稱之謂神,自然法力高強,基本上呼風喚雨亦作等閒。

神命長若幾劫,加上眾神終日除了玩玩拿手把戲,實又是無所事事,無無聊聊,生活誠然是枯燥無比。

無事生非,原來並非人間專利。眾神日子難過,自多會想出很多鬼主意,此中應了一句;神是衪,鬼亦是衪也。本來世界只是一團混沌,但正因為各神各有主意,彼此之間也沒有相讓妥協的餘地,故此黨派漸次形成。後來其中某些派系達成共識,並決定往西方奧林匹斯山另起爐灶。臨走之時,其餘派別看得對方團結起來,並且前景看似大有可為,心中滿不是味兒,其中有一神更酸溜溜的大聲詛咒:

「祝你就死!祝你就死!」

可惜那群遠走西方的諸神,真的是走得很遠,他們聽不清楚,誤以為留在原地的在喊「諸利宙斯!諸利宙斯!」這倒令遠走諸神以為他們祝福自己,也在那時他們奉「宙斯」為最尊貴又神聖的稱呼!

從此,部份諸神聚在西方繼續飲酒作樂,那相對地留在東方的也繼續各自為政,而且大家的分歧也愈來愈大。

既然話不投機,自是孤獨難耐。為此,東方諸神除卻每日以把弄手指自娛之外,也有一些會鑽研新的把戲,其中有位以玩雷出名的男神,因為玩雷已達出神入化的境界,因此被別的神衹喚作「雷神」。同一時間,另外一位以玩電出名的女神,也因為控電已到爐火純青的境界,被尊稱作「電母」!

某日,雷神電母偶然相遇,不知是否因為雷電交加的關係,兩神互望一眼便擦出愛火花,情愫就在那刻無端發生;自那時開始,往後兩神總是出雙入對,羨剎旁神。雷神間中為了搏紅顏一笑,會向路過的神衹突然轟起隆然雷聲,每當那些被嚇的神衹露出一副驚惶相,都會惹來電母一陣哈哈笑聲!而電母亦會在雷神苦悶之時,忽然射一道電光向路過的神衹,當衪們被電得呱呱大叫之時,一般而言也可為雷神解悶。

那些常遭戲弄的神衹,發覺長此下去不是辦法,心想遲早要不被雷嚇死,就是被電死。思前想後了好一陣子,一天衪們終於研究出一種名為膠的物質。此種物質除了可以溶制成膠花貼在耳朵阻隔雷聲以外,也可以制造成衣裳穿在身上以絕電緣,那麼,有了兩件法寶便不用再懼怕那兩個可惡的雷神電母,也就不再需要每天畏首畏尾的走在路上,從此可再度昂首闊步,盡顯神衹應有的本色;衪們稱那些衣裳為昂首膠衣,簡稱昂膠衣。從那時起,膠花與昂膠衣就變成了一種時尚。

自從東方諸神套用了法寶以後,雷神電母也就沒了娛樂而變得鬱鬱寡歡,終日唉聲嘆氣,兩口子的感情亦一落千丈。

某日,雷神著實難耐無聊,衪竟靜悄悄走到正在把弄手指自娛的電母背後,忽來一聲驚雷。電母自然給嚇個半死,破口大罵雷神。雷神見電母認真,也就笑著賠罪,而電母卻暗忖雷神沒有誠意道歉之餘也不知悔改!又是另一個某日,雷神正在沉思,電母看見後暗自飄到雷神頭上,然後給衪忽來一道瞬電。雷神全無防避,自是給電個正著!

本來夫妻嬉戲屬平常事,然那時的雷神不知是否撞了邪,衪怒罵電母之餘還出手還擊。近日的鬱悶加上新仇舊恨,兩神就大打出手,而且有至死方休之勢。

正所謂你有乾坤、我有八寶。二神愈鬥愈激,惹得地動山搖、日月無光。就這樣不知過了多少個寒暑,兩神終於各自使出終招。只見電母的萬度電流狠狠擊中雷神的頭臚時,雷神也結結實實的將雷鎚扑到電母頭上。

一度電光、一聲沉雷,兩神互轟至灰飛煙滅。曉是神之謂神,總有神通,雷神肉身雖滅,但仍殘餘一個腦袋,可惜為電母絕招重創,只能變成「電腦」!電母亦因雷神絕招霸道,受創更重,衪只能遺下一個「扑」!

2006年4月10日星期一

已然殘破不堪的一所廟宇,靜靜的安座在午夜的深山。這座廟宇曾經香火鼎盛,但隨著山下城鎮漸漸從繁榮回歸沉寂,登山上香的遊人也愈來愈少,最後廟中只剩下三兩個年老僧人。

嘯嘯淒風,吹盪得落葉幾片,這夜看來一點也不安寧。廟裡前堂,一個僧人正在坐禪,一動不動的,看上去像極是入了定。這個時候,門外來了一個年青人,他手執鋼刀,刀鋒染滿的鮮血仍在滴答滴答的滴到地上。

年青人看到堂中背著自己靜坐的老僧,把刀握得更緊,他躡手躡腳的步向老僧,明顯是不想打草驚蛇;因為他希望乾淨俐落的一刀把老僧解決。他雙眼緊盯著老僧的動態,手上的刀也擺好了架勢,同時臂上亦開始凝聚最大的力量,準備手起刀落的把老僧的頭斬下。

已經站在最佳位置,年青人毫不猶豫揮下大刀,其勢正是疾如雷、快如風,噗咯一聲,老僧人頭明明白白與身體分家。目的達到,年青人禁不住吁了一口氣,昔才繃緊的神經也就鬆馳下來。然當定神一看,他不禁霎時變個目定口呆;為的是老僧的人頭,赫然變了一塊木頭!百思不得其解的他,正在孤疑之際,忽然背後傳來一句: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年青人急轉身回望,竟看到他要殺死的老和尚不慌不忙的站在幾丈之外。這時,老和尚又開口道:

「施主,殺人須有理。既然要殺老衲,也就煩請施主不吝告之原委,好等死得瞑目。」

年青人聽過說話,打量了彼此距離,發覺若貿然進逼,老和尚可能會從堂前溜走。思量之下,他決定邊答邊走近老和尚,但求這次一擊即中便好。此時,他淡然開腔說道:

「妖僧用咒,害得我家主人上下雞犬不寧,他的兒子亦因此而自殺身亡。今日我來是為主人討回一個公道!」

「喔!想閣下必是李員外的家僕。倒是閣下身手了得,何故屈膝於李府,甘作走狗?!」

「臭和尚,你的咀好刁啊,開口便罵人走狗,這算是那門子的修道人?」年青人語間已然緩步挺進了一點。

「試問只為討名圖利而不分是非,是否走狗所為?」老和尚氣定神閒在反問。

「你說誰人討名圖利?」

「方下只有施主與我,老衲還可語誰?」

「荒謬!家主人曾待我有恩,今日所作只是報恩而已,絕不是你口中的廢話!」

「喔!原來如此!那施主為何又認定是老衲行妖術壞人家澤平安?」

「臭和尚不用狡辯,當日我親眼看見你耳語我家少爺,往後不久他便在房中自縊輕生。想我家少爺從來都是活潑好動,但自與你遇上之後,他便終日鬱鬱寡歡!你定是下了不知名的邪咒才會如此,那準是錯不了的!」

「善哉!善哉!老衲確是曾耳語李少爺,不過只是說了四個字而已!我只告訴他;因果不昧!」

「又是一派胡言,區區四字又何以會令他自尋短見。」

「那只是因為他聽完以後得到頓悟!李家是城中首富,所涉買賣上至朝廷、下達平民,當中有那些商貿是李家不沾手的?」

「那又如何?我家主人雖為商賈,但從來都只做童叟無欺的生意,此中沒有作過一點惡、害過一個人!而且,他樂善好施,接濟貧苦,辦學作育英才,好事之多怕磬竹難書啊!」

「你說的事情,我倒有聽聞,而你沒說的事情,我卻又有目睹!」

「那你又看到甚麼是我見不了的?」

「我看到因為斂財而生的怨恨,也看到因貪婪而起的嗔心。」

「這話怎說?」

「有人單憑信任李員外一個頭銜,便以畢生積蓄買下他的貨物,以為奇貨可居,他日定可待價而沽。誰知貨去不了也賠了老本,當中怨恨叢生,惹得未來一場浩劫!」

「這是有人不分是非,亂作買賣,自食其果,怨不得天地,更怨不得我家主人!」

「施主落俗眼淺,看不出其中玄機。所謂如是因,如是果,惹得盛名多招怨,如果不懂得及時棄果還報,最終也只會落得慘淡收場。你家少主,正是深明此理,方才捨身成仁,以己身還父業,望得減輕一點罪過而已!」

說罷說罷,年青人已走到老和尚跟前。只要起手一提一斬,老和尚今趟必然人頭落地。說時遲,那時快,年青人也二話不說便一刀砍下,然後年青人發覺突然天旋地轉,眼前一切全都顛倒過來,原來被砍下的竟是自己頭臚。

他嚇得頭暈轉向,大喊一聲,然後眼前一黑,昏倒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年青人聽到有人大喊:

「小霍,還不起床?!今天是你頭一天到城中首富的公司上班,倒不要遲到啊!」

2006年4月9日星期日

俠情俠理

午夜的竹林,響起了颯颯竹葉互碰的聲音。然而,夏夜無風,聲音的出現是因為兩個夜行人一追一逐所發出來,明顯這兩人並不是泛泛之輩。

突然,其中一個黑衣人把腳步停下來,尾隨的白衣人也同時停步,兩人的距離大概是兩劍之隔。黑衣人徐徐的嘆了口氣道:

「側聞風大俠疾惡如仇,今日一見果然非虛,看來大俠今夜不置小女子於死地是不會罷手的了!?」

那位被稱作風大俠的白衣男人,雙目緊盯黑衣人的兩腿,似是害怕她會逃走。看見他默然不語的站著,黑衣女子又道:

「大俠這般不聞不問不語,是否不屑與小女子說一句話?」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妳一夜之間取了知懸府上下三十條性命,我是怎也不能放過妳的!」風大俠淡然的回應。

「哈哈,說得好!殺人填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那敢問風大俠,那個貪官草菅人命,把鎮災的糧餉飽食自肥,害得百姓餓死、病死無數,萬千家庭因而破碎流離,請問他要死多少次才能償還?!」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若然有所不滿,可以上告朝廷,卻絕不能濫用私刑以代法紀!」

「大俠講得義正詞嚴,如果要等到朝廷查核,中間又不知要賠上多少條生命?!難道只有官家是人,民家裡的就不是人乎?」

「話雖如此,但妳擅取人命,和妳剛才說的大家也是人的道理,不正是互相矛盾嗎?」

「救人如救火,殺一人而救蒼生,兩害權取其輕,故此當立下斬殺而不悔!」

「那麼,為甚麼要殺他全家上下?俠義之人,每講仁義,該殺可殺,不該殺的縱是拼了命也不能讓其受傷害?!」

「風大俠,該貪官那些妻妾,每個平日不知何等揮霍,須知所用錢財,也是貪官搾取民脂民膏得來的,試問該不該殺?」

「稚子無辜,那又為啥要殺?」

「那貪官的幾個兒子,平日仗勢凌人,遭其所辱所害的女子數以百計,試問該不該殺?」

「那府中侍從,又所犯何罪?」

「那些侍從,藉著貪官的淫威,男的、女的每有欺壓民眾,每喜恃惡行兇,試問又該不該殺?何況一人得道,雞犬昇天,一人作孽,子孫難免。除惡務盡,那不正是風大俠所倚仗的格言嗎?我不過替天行道而已,請問錯在那裡?」

「唉!粉蝴蝶,妳的錯在於以一己好惡為理據而判罪天下。人間每有不平事,為俠義者,只能拔刀以救危困,動武以息干戈!至於害人、殺人者要否償命,那不是以一己之見而定奪。好為俠者,最怕就是偏愛胡亂為人出頭,然後喊只為天理!」

嘆息不已的風大俠續道:

「今日妳落得如此,是自作自受,情況就如知懸因為歛財而招殺禍,妳卻因為濫殺而惹得身亡,因果循環總不爽。」

「看來風大俠言出必行,那麼閣下今夜要親手弒妻乎?」

「娘子,早知如此,妳便不要犯禁,想是真的非殺知懸一家不可,也應待為夫出手!」

「你是大俠,不可落得濫殺無辜的污名,這等髒事,還是由賤妾來辦好了。夫君行俠仗義,人皆頌讚,決不可為此等事情而毀了清譽!今夜娘子先行,夫君可好好保重!」

說罷,粉蝴蝶自刎於竹林,然林內也漸漸風起。跪在愛妻身旁的風大俠欲哭無淚,反手執劍,前入後出把自己的胸膛貫穿,與妻共赴黃泉。

十王殿上,夫妻兩人相遇,一同受閻王審問。兩人道出因由,閻王認為兩人還未懂得世情該如何處理,故此判粉蝴蝶來生投生在布什家,而風大俠則胎入拉登之家!

初夏,夜雨濛濛,男人輾轉難眠,他正在苦惱該如何解決心儀女人的難題。

幾個月前,他在虛擬世界巧遇女人,而她的一言一語,似乎也在觸動著他每一條神經,無論言情說理,她也能夠做到進退得宜。男人從最初的惺惺相惜,發展到近來對她產生欲罷不能的感覺。

每個晚上,男人工作完畢,定必推卻所有應酬,包括和他拍了三年拖的女朋友,目的只有一個;他喜歡了虛擬世界裡的她。現實中的女朋友並不知情,只是知道他沉迷上網,並因此生出埋怨,而為此吵架自是少不了。男人並不在乎但怕了女朋友的囉嗦,一怒之下和她分了手。

這夜,男人如常的在網上和女人約會,過程自然是精彩萬分,至少他是這樣想的;源於他今晚會向女人表白。兩人網上來回已交流了不少文字,如電影情節般進入了高潮,他認為時機成熟,手指帶點抖震地在鍵盤上按出了一句;不如我們交往吧?!深深呼吸,他把句子送了出去,然後,螢幕有好幾分鐘沒了變化,浮標只是不停在同一位置閃著。

正當男人懊悔過份的衝動,可能會嚇怕對方,同時斷送姻緣的時候,螢幕有了變化,女人送回一段文字;

「嗯。。。嗯。。。我也希望能夠和你交往,但最近有很多事情煩擾,未解決以前我不想談男女事,但我知你是個好男人,只是我現在真的沒有這種福份!對不起!」

男人看了以後,多番追問。女人幾經婉拒,最後告知她要為家人負債十數萬。男人頓時明白,這就解釋了好端端的一個女孩,為甚麼要沒有男朋友,又為甚麼她要整天待在電腦前面,原來她是為了還家人的債而委屈自己!男人急忙告訴女人給予一天時間讓他想想辦法。

翌日假期,男人在朦朧中醒來。漱口洗臉後的第一件事,是飛快到銀行查詢結餘;他的存款有十多萬。

好不容易待到晚上,男人上網等候女人,她依舊準時出現。互相還未先打招呼,男人急忙告之可為解決女人的問題。女人幾番求證,男人一再保證,來來回回之後錢也從男人的手上溜到女人手裡。女人決定接受男人,並說在星期天相見。

來到初次相見之前的一天,男人實在難耐那份忐忑的心情,他約了一位友好到酒樓喝茶,這是近幾個月來罕見的事。一遍又一遍的向友好告訴著整件事情,然而友好卻對隔鄰座位兩個中年女人的談話更感興趣。

其中一個中年女人,詢問另一位何以近況轉好,手頭看似也甚鬆動,總不如早前賭得一窮二白般緊拙。另一位答是因為最近天降橫財,從某個地方遇上了財神,說著就哇啦哇啦的向對方道出始末。

友好示意男人不如先停下來,細心去聽聽兩個中年女人的對話。男人開始留心聆聽,然後發現除了形容上的不同,那位財星高照的中年女人所描述的情節卻和自己的經歷幾乎完全吻合。愈聽下去,男人的眉頭皺得愈緊,而夢中情人的輪廓也由虛無飄渺變得清晰。可是,他仍相信只是純屬巧合,明天約會之後謎團自然一掃而空。

星期天,男人到了約定地點,從中午到黃昏、從黃昏到初夜、午夜,女人也沒出現,連露一點頭角也沒有。男人仍未死心,並安慰自己女人必然是有其他緊急事情,故此抽身不暇到來見面。

然後,男人重覆在螢幕前等待,一天又一天,幾個十天過去,心儀的那位伊人似乎已經在人間蒸發,但是男人仍然認為女人有著不可告人的苦衷。

又再過了幾個十天,男人仍舊在螢幕前呆等。忽然,看似僵硬了的雙手急速在鍵盤遊走,他登記了一個新的用戶;名字叫「莎莉」,是虛擬世界那女人的名字。然後在用戶的自我介紹中,他寫上要尋找「亞倫」,那是他在網上的名字。

2006年4月6日星期四

誰知赤子心

日本導演是枝裕和繼《這麼遠、那麼近》之後,執導的另一齣電影《誰知赤子心》,令男主角柳樂優彌成為康城影展史上最年輕的影帝,那年他只有十四歲。

是枝裕和的作品,普遍會套用一種內斂的表達方式,好等觀眾能夠透過銀幕上的光影和聲音進行反思。平靜而富感情的表現手法,同樣亦在這齣戲裡面充份顯露。

「誰知赤子心」沒有甚麼出奇古怪、佈局巧妙的劇情,相反是以平淡無奇的敍述,訴說著大城市的某個陰暗故事。也許因為那份平淡,反而凸顯了故事的真實性,當然,這與劇本是根據真人真事改編亦有關係。

一家五口,四個同母異父的兄弟姊妹,和一個思想仍未成熟的母親,屈居於一個丁方斗室,結構了一場城市悲劇。那位生理已屆中年,思想卻如十來歲的母親,為了要尋找所謂的幸福,對愛情屢敗屢試,而且每次失敗留下的遺憾,並不單是情感上的失落,更嚴重是帶來了有血有肉的生命。說她思想幼稚,除了沒有好好反省自己的任性以外,還有是沒有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無論是只有幾歲的妹妹,以至十二歲的大哥,她也沒有考慮為他們提供上學的機會,相反更灌輸著失學並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情。站在高度發展的日本社會而言,她的思想把自己無知與卸責的態度完全展示出來。

除了被剝削了受教育的機會,四位小朋友連自由也被遞奪。因為受到過往房東會以小朋友太多又年紀小為理由而逼遷的經驗,除了要外出購物照顧弟妹的大哥,其他幾位小朋友是被完全禁止踏出家門的,甚至連露台也屬禁地。這些近乎怪誕荒謬的做法,令小朋友對外面的世界完全陌生,而相對地他們的整個世界就是那丁方的房間。

好景不常,他們母親又一次經不起對愛情憧憬的魔力,為了意中人而選擇放棄親生骨肉。最初是留下二十萬丹的生活費和寥寥幾字,甚至連道別也沒有一句便離家出走個多月。到了回來以後,當兒女們以為可再和媽媽一起的時候,她又毅然遺下四名孤雛,隻身與意中人雙宿雙樓,從此音訊杳然。

沒有了經濟上的支持,加上沒受過教育的大哥根本沒有知識與能力持家,很快他們便進入了絕境。然而,稚子無知,一方面他們不了解所要面對的存活問題是何等嚴峻,另方面卻又天真地希望母親聖誕回來的承諾實現。事實卻是,聖誕過了、新年也過了、到了櫻花盛開的日子,母親仍舊沒有蹤影,可是那時斷水、斷電、斷煤氣的家已接近崩潰的邊緣,眾人的生活已是一個不能無視的問題。

大哥為了弟妹的存活,要每天待在便利店的後門,等候索取那些過期棄掉的食品讓各人充饑。為了清潔身體與衣服,他們只能全家動員到公園利用公眾水喉進行。還有的是,不幸似乎總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家中最年幼的妹妹有天從椅上失足墮地,失救致死!

面對生死,他們看似連悲痛的情感也不懂,而且每人也顯得非常平靜。直至大哥為了完成妹妹想看飛機的心願,把屍體放進行李箱運到機場空地埋葬,才可以透過鏡頭下那不停抖震的雙手猜測大哥有著悲憤的心情,但事實上觀眾並不能確定的是;那雙不停抖震的手,是因為挖泥作墓後生出疲累的生理反應,抑或是他真正感受著喪妹之痛?

雖然失去了一名家中成員,可日子仍是要繼續下去,生活仍舊逼人,眾人仍是要以拾荒為生,殘酷的人生仍要折磨弱小的身軀,而導演則以這片段作為結束,當中遺下觀眾嘆息唏噓。

片中沒有人流過一滴眼淚,這是令人最心痛難熬的地方。大城市的繁華背後,到底還有多少個類似的故事?這些實在足以令我們反思,仍在活得好好的自己,對這些事情應該有著甚麼感覺?在只求一己存活的思想下,睹他人慘況而取不聞不問的態度,是否對自己的生命有所虧欠?侃侃而談,高呼大喊不要用納稅人的錢幫助貧困者的高等生物,會否又因而感到汗顏?!

2006年4月4日星期二

醜態

生活從來沒有一定的保證,幸福並不是必然。每當看到有人活在不如意的境況,假若稍有惻隱之心,也會感到一點悲慟,此中可能不是因為甚麼,或許只是觸景傷情,往後生出幾許身同感受的情感。

然而,一樣米養百樣人,偏偏世上就有些人喜歡把自己看成高人一等的生物,他們不善同情卻每愛涼薄,對於比自己生活水平低的人,他們的眼睛會不自覺移到額上。這種畸怪的生物,以人的樣貌作人不該作的事情,要是真有地獄存在,那將會是他們心儀到達的天堂。

以上說的,是某些狗眼看人低的港人心態。他們的眼光狹小而無知,總以為世上只有他們才可持正衛道,孰不知他們所抱持的,只是一堆比垃圾腐物更臭的不知所謂。這裡提到的港人,正是幾日前在深水埗因為某社區組織發起「消除兒童貧窮簽名運動」而喝斥大罵一眾新移民兒童的極高素質港人。

新聞詳情

他們把主辦單位的揚聲器搶去,並喝斥在場一眾參加是次活動,幾歲的新移民學童「返大陸」、「你們哪裏來,就返回哪裏,不要叫我們香港納稅人供養你﹗」、「你阿爸阿媽取綜援,你們就注定一世都窮﹗」等等說話。縱使個人不在現場,相信亦能感受那群兒童所受的屈辱是何等嚴重!

作為一個成年人而不明道理,本身已屬慘事一樁,蓋多年光陰只是白活,對己對人對世界也是一種浪費。把自己無明的不忿,發洩在稚子身上,除卻無恥、無知、也是白癡。本來這些所謂的人類,已沒有甚麼人格可言,要大費周章以文字來鞭撻他們,其實是有辱父母生下我這一雙手,更屬一等罪過。然而,當這些令人可憎的面目給報導出來,就不得不狠狠行文大力批評一番,原因有二。第一,要明明白白和他們劃清界線,因為不是每位港人也如此等人種素質。其二,這類人把自己捧到成了全港人的領袖,高高在上的發表其「不要叫我們香港納稅人供養你」的偉論,把全港納稅人也拉攏到他們邊站,但事實卻非如此,至少在下不是、亦不屑和他們站在同一台階。而我亦深深相信,和他們對著幹的港人大有人在。

這種自卑小民,可能已忘記了自己亦是新移民的後代。從歷史得知,香港的原居民並不很多,相反香港的成功正是上三兩代各地移區此處居民的成果。如果藐視、歧視甚至漠視新移民的話,從根本上就是對自己作出相同的行為。一個連自己也不懂得尊重的人,他的說話只是一堆廢話,當中連丁點立腳的地方也欠奉。

行事作人,最重要是先過自己後過人,而先過自己就是能夠站在對方立場去說話,然後以良心作準去判定是非黑白。可惜,這群小民所做的卻是要天下人都如他們一樣冷血無情才算正常。既然如此,也就該把他們罵個狗血淋頭才對得起他們所作所為。若然犯此口業要往生地獄,相信也不是一件堪事,至少在那裡可以遇上他們,到時再揪他們出來痛罵毒打,豈不快哉!

2006年4月3日星期一

色心盡時起童心

再過不久,就是四月四日兒童節。除了這個以外,日本的兒童節是五月五日,而另一個國際兒童節是六月一日。無論是那一個兒童節,當中的共通點也是藉著透過節日,祝願在成長中的兒童能夠渡過幸福和快樂的日子。

每一個成年人也有童年時光,亦相信每一個成年人也曾冀望自己有著愉快的童年。然而,隨著歲月漸漸流逝,單就幸福而言,成年人趨向把幸福的多寡與物質的富裕程度掛勾。

很多人心目中的幸福,已不期然與手執多少現金或擁有多少資產構成了比例;物質愈多則幸福愈多,反之則是缺少幸福。或許有人認為,在物慾橫流的社會,我們沒法抗拒這種主流的價值觀,那麼,要不就是落後人前,要不就是積極取得這些被認同的價值。然而,積極的人生,是否等同無止境的向外求取?或者,在這種看似唯一的出路上,我們能否有著其他獲取快樂的選擇?

偶然,當我們獨處在某個夜深時份、在輾轉難眠的某個時刻,又或是因為看到暮色夕陽的時候,會否突然心裡感到一點澄明,並深深反問心靈為啥會有一絲絲空虛的感覺?然後,在那一剎,我們會否還覺得塵世的功名利祿是何等重要、還會介意著在身上是那一褶衣裳,又或是仍愛盤算財富淨值是多少?

久經歲月的歷煉,我們把自己從粗糙中磨得圓滑。石屎叢林的生存法則,我們都背誦得滾瓜爛熟,而且更加懂得為自己偽裝,無論對己對人亦然。從甘心把生命都投放到虛幻的追求那刻,生命的價值也同時降格到存活的層次。可是,總會有些突如其來的瞬間,其中像是有著呼喚、有種嘲諷的聲音,在告訴我們對生命的無力與無奈。

年紀漸漸長大,距離原來那份童真愈遠,我們變得愈是冷漠無情。一切身邊的人和事,看在眼裡變成是一幕動畫,無論其中情節是否吸引動人,也總是欠缺了真實感,我們的活著彷彿成了一齣獨腳戲,當中沒有聲音、沒有色彩、沒有情感並且沒有靈魂。

昔日童年展現過的笑容,似乎已隨風飄得遠遠,永遠捉不住也永無再遇的可能。然後,我們懷緬之餘、思念之間暗自悲鳴,同時也會一再自問;那年曾經快樂的自己到底去了那裡?為何現在鏡中人變得如此陌生?

生命是一場選擇的遊戲,對錯是非本身並沒有一定的必然性質。自己對生命取決的角度,決定了我們活在怎樣的境界。世間的一切必然會有逝去消失的一日,但是曾經活得精彩的人生,穹蒼肯定會為其留下一席位置。藉著即將來臨的兒童節,我們可以選擇暫時放下色心,繼而尋找失落了的童心。

否則,機會一瞬即過,轉眼又是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