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此網誌

2007年2月22日星期四

豬年留感

圖片來源
想不到豬年才進入了第五天,就得到了留感。不是患上了豬型感冒,而是因緣所至上了人生寶貴的一課。

本是大年初五,未到公司已感四周一片冷清,然工業區理應如此,都作罷了!當回到工作岡位,放眼長空,滿是烏雲蓋頂,間中又來淒雨蕭蕭,把僅有的工作熱情都一 概去掉,當然,這是躲懶藉口,說出來妄想開脫,實質不求認同。百無聊賴,唯有寄情網上,怎的不看尤可,看了就先得肅然起敬,然後好生慚愧!事源出於一篇;致敬 - 白芳禮

紅塵是苦,也不是信口雌黃。神州大地,經過了幾千年時間的沖擦,如今竟然還不是一片光滑。觸境之處,仍見有不少讓人徒然神傷的故事。垂老身軀,本該待在家中安享晚年,然而眼見祖國山河,依舊充斥著無數有心卻不幸的莘莘學子。為了要令他們走入知識的殿堂,為祖國未來貢獻付出,白老先生不理辛酸苦澀,把自己辛辛苦苦賺回來的一分一毫,悉數捐予不同學府,以不分彼此,只求成事的心願,化為實實在在的人生事業。

首要知道的是,白老先生不是千萬富豪,並不可與坐擁金山,隨手一擲千金的某某可以相提;老人家不過是腳踏三輪,以本身勞力賺取一元幾角的黃包車夫而已。縱然,他所捐贈的所有金錢,加起來也可能只是一個有點能力的白領所賺取的幾個月薪金。但是,老人家的願念,卻如天高海深!

反觀活在福地,那些自詡愛港愛國的何許人,在國家仍然充滿不幸的日子,做過了甚麼?說得明白一點,可能就是連丁點實事也沒幹過。對比於白老先生的作為,這些口裡夢裡、不知就裡的何許人,到底又會否清楚甚麼是愛?如果以白老先生的德行作為一個標準,那麼這些空言有愛的人,白老先生的愛對於他們而言實在是沉重得 喘不過氣、抬不起頭!

愛國不是一種手段,而是一個奉獻,無條件的奉獻。今日能夠拜讀得到白老先生事蹟的人,實是得到無比福氣。然而,會否無福消受,那就得看我們能否從中得到啟發,得到人生方向的開悟!

在下不敢誑言要做到與白老先生看齊,亦未有資格高呼要向先生學習。但是,從白老先生的行徑,的確是能從中得到啟發,為明日確立一個方向。浮沉人海日子不淺,曉是滿口仁義,回頭一看方知往昔全屬荒唐。如果不是今日因緣,恐怕再不知要多走幾個年頭,才能了知生命的意義何在!

在此謹願白老先生一生補處,早日乘願歸來,再向娑婆輕灑甘露,讓塵世早日清靜,實在功德無量!

2007年2月20日星期二

《CEO@live.com》- 高空物語

雲海之上,三萬英呎的高空,民航客機正以超過千哩的時速飛行。

然而,對於坐在頭等機艙,那位西裝筆挺的中年人來說,飛機再快看來也比不上此刻忐忑不安的心跳速度。

在這位中年人的眼裡,此刻最重要的是飛機趕快著陸,好等他能以極速跑回公司將要展開的緊急股東會議,印證較早前一位親信向他發放的消息!

看來還有一段時間飛機才會到達目的地,也許現在正是時候讓大家回顧過去十個小時所發生的事情!

中年人的名字叫郝東坡,個子不高,上下唇蓄著鬍子,據說是相士指點的,說是可以令他平步青雲的法相,而兩邊鬢上一撮白髮,也聽聞是刻意染上的,好等別人看在眼裡會覺得他深不可測云云。

他是致毅集團的行政總裁,也就是常見英文的;CEO – Chief Executive Officer。自中五畢業以後,他就跑到商場內打滾,早年成家生了兩個女兒,大女兒今年已入讀大學,小女兒則已進入預科,太太是保險界的女強人,每年所屬保險公司頒發的大小獎項,她總會沾手一兩個。話說回來,郝東坡能夠坐到今天位極人臣的位置,其實一點也不容易,過往他不斷的自修與辛勤工作著實是付出了不甚簡單的努力。畢竟,他是個聰明人,了解到商業社會的生存法則,也清楚知道需要甚麼的裝備才可在商業戰場上屹立不倒!對比於現在常常胡扯瞎掰要自我增值的群眾而言,郝東坡更加清楚要增值是為了爭取甚麼!

說到致毅集團,那是一所新崛起的企業,主要以經營貿易為主,而它的貿易彊界,聽說連遠至北極圈的小國也在其版圖之內。

兩年多前,適逢世界股市飛騰,各國大小雄牛氣沖沖的紛紛出籠。在一片資金活躍的股浪中,致毅選擇了在那時乘浪上市。縱然,這只是一家市值二十億元的中小企業,而且市營率也偏高,但在一縷輕煙籠罩的好景吸引下,股民還是全心全意把家財投放到致毅去,使這家企業以超額十倍認購的風頭,接近比招股時躍升一倍的價格上了交易板!

順理成章,郝東坡這個原來的董事總經理,在新董事局的任命下成了現在的行政總裁。過往兩年裡面,他事實上也把致毅的業務推廣得不錯。至少,十多個小時前在泰國舉行,亞洲區內著名的企業家峰會便邀請了他講述致毅成功的故事!

不過,就在峰會結束不久,各大機構行政總裁濟濟一堂,在大會安排下的酒會各自交流營商心得之際,郝東坡的親信;陶三秋,為他帶來了一個急電。內容詳情,陶三秋沒法交待得清楚,但大約是董事局要緊急召開大會,商討國際大企業–凌霸要求全面收購的事情。那麼,郝東坡要急急打道回府的心情,自然可以理解。

說到凌霸收購一事,郝東坡也不是那時那刻才知道。早在三個月前凌霸透過大小基金經理在市場上吸納致毅的股份,忽然把股海處於風平浪靜的致毅推得風高浪急,情況除了令一眾小股民樂得瘋狂以外,也挑動了証監某些遲頓生物的神經,結果在多方質詢與壓力下不得不把致毅停牌兩日,好等凌霸與致毅澄清意圖。

誠然,股票市場上的收購、合併時而有之,事情並不奇怪。可是,凌霸在這些項目上所用的手段卻教人不敢恭維。憑藉手頭上充裕的流動資金,凌霸對於鎖定的獵物永遠會先採取敵意收購作為第一先鋒。正當市場基於這些舉動而臆測並且幫忙炒作推高股價的同時,凌霸已在場內進行了不知幾次的低買高賣動作。而當某地的証監出面干預的時候,凌霸又多會以敵意收購不成而打退堂鼓。然後,熱熾的股浪欠缺資金支持而失去了動力,受追擊的股票自然會回到一潭死水的狀態,倘若凌霸對獵物仍未死心的話,這時就會是收購第二波的開始。

在死水狀態下不斷地慢慢吸納,加上在第一波攻擊掠到手上的股票,凌霸會變得有足夠的議價能力,大模大樣地走進獵物主席桌上討價還價。而不幸地,致毅成了凌霸志在必得的目標。其實早在第一波攻擊的時候,郝東坡已察覺到事態不妙。他曾經主動建議股東,重新購入市場上致毅一定數目的股票,以確保達到對企業的控制。 可惜的是,董事局內的股東多數已是上了岸的死魚,要他們把進了自己袋裡的錢再拿出來,實在等同緣木求魚!

終於,凌霸慢慢在市場上搜掠到足夠的致毅股票,也就逼使致毅的董事局不得不面對全面收購的建議!郝東坡最害怕看到的噩夢,終究也成了一個事實,而飛機著陸時吱吱有聲,似乎隱喻他在仕途上的喪鐘已被敲響!

《CEO@live.com》- 沙場墮馬



步出機場大門的郝東坡,急步走進了早在等候的公司坐駕。車內除了司機以外,還有兩個人;陶三秋和郝東坡另外的一個親信–浦千里。
他們兩人,分掌致毅的財務與銷售部,公司內把他們稱為兩支企業巨柱!

「董事會方面情況怎樣?有了共識沒有?」郝東坡人未坐穩已急於詢問。

「下午四時半會開會,那幫垂死老鬼該會就範!全面收購看來已成不爭的事實!」浦千里答道。

「媽的!那幫老鬼真的是壞了腦袋,應承被收購不正是要他們早日還鄉、告老歸田??」郝東坡不忿地說。

「東爺,我們現在形勢比人弱,沒有法子了,還是想想要幹些甚麼才能留下來實際點啊!」陶三秋在蓋嘆。

「唉。。。說真的,凌霸的作風你們是清楚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大換血是他們一貫作風,馬革屍還看來是我們未來寫照!」郝東坡也在蓋嘆。

下午四時半,偌大會議室的長桌上,一邊坐著連郝東坡在內的致毅高層,另外一邊自然就是凌霸派來的商討收購事宜的團隊。

「各位致毅管理高層,相信不用自我介紹,大家也清楚我是鶴健士,凌霸在是次收購商討的代表人!」

「那麼,鶴健士先生為我們帶來甚麼建議?」郝東坡不亢不卑的發問。

「郝先生,其實你們應該很清楚現在的情況。凌霸手上擁有致毅大約三十一巴仙的股權,已令我們成為大股東。我們希望貴董事局能達成協議,把他們手持的大約百份之二十五股權讓出,好等我們可以全面實行收購致毅。」鶴健士斬釘截鐵的提出要求。

「鶴健士先生,難道這是致毅唯一的出路?在股票場上還有大約四十四巴仙的股票在流動,難道我們不可把它們吸納而進行反收購嗎?」郝東坡以發問形式試圖綩拒。

「郝先生,你不是這樣天真嗎?以現在致毅的股價水平,你認為貴公司能夠吸納多少?其次,你會覺得我們已停止吸納了嗎?就在這個交易日,相信我們已多吸納了二至四個巴仙,我們這種速度,你們能跟得上嗎?」鶴健士提高了嗓門道。

「那麼,在收購事宜上是沒甚麼可談吧?!相信在此以前,你們亦已透過不同的渠道遊說了我們董事局成員吧?!」郝東坡惘然接受現實。

「對!對!我們事實上已和貴董事局的成員私下接觸過,而他們的答案普遍是正面的,那當然在你們來看是負面的了!」鶴健士有點自鳴得意。

「那麼,往後凌霸對我們這群致毅管理層會有甚麼安排?」郝東坡直接了當詢問前程。

「好!好得很!郝先生既然這樣直接,我們亦無須轉彎抹角。凌霸會讓所有原致毅管理層留下繼續為新公司效力,除了。。。。。」鶴健士忽然住了咀。

「除了甚麼?不妨直言好了!」郝東坡突然感到不安。

「不就是除了更換行政總裁吧了!凌霸已準備委派我接任郝先生行政總裁一職!」鶴健士狡詰地說。

「為甚麼只撤換我?!」郝東坡表現得相當不忿。

「郝先生,你先冷靜下來。你得明白,作為企業的第一舵手,他必須要確切清楚、了解、並能執行企業的理念與任務,對嗎?而郝先生,你能確切清楚、了解、並能執行凌霸的理念與任務嗎?」鶴健士明確表達了訊息。

「那麼,你們想我何時退下來?」郝東坡語帶絕望。

「馬上!對不起,郝先生!決定於你而言是有點突然,但這是凌霸內部一早的決定。放心,我們會以私人原因作為理由向外公佈,絕對不會影響閣下的名聲。至於你的離職補償,相信我們付出的足夠讓你過著優悠的退休生活。」鶴健士得意地說。

「好!好!你們既然已安排得妥當,我也沒甚麼好說。但我郝東坡也不是省油的燈!東山再起指日可待!等著瞧吧!」郝東坡滿口酸味。

「那我們慢慢走著看好說。」鶴健士笑著回應。

翌日,各大財經傳媒都在報導凌霸全面收購致毅成功的新聞,當中僅有一兩個媒體報導郝東坡被離換的消息。

《CEO@live.com》- 百年孤寂

兩個星期後的一個清晨,坐在家中飯桌的郝東坡,十多年來也沒有這般無聊的待著。一大清早,還未及跟太太和兩個女兒們說上兩句,她們已一縷煙的奪門而去。以往他從不覺得這是問題,只因他往往較她們更早離開家門。

工人把早餐端上,郝東坡慢慢地一口一口嚥著,心中卻不是味兒!堂堂一家上市公司的行政總裁,怎麼會百無聊賴的待在這種環境?胡思亂想之間,他忽然想到;自己這個CEO原來已是一個 Corporate Exterminated Object,企業殲滅對象!

他愈想愈是不忿,愈不忿就愈放不下。突然,他口裡喫著一片白麵包衝進了書房,一手開啟了電腦,另一手往抽屜把名片箱拿了出來。不停翻動名片,找上了好幾個他認為可以交心的商場戰友,二話不說便撥電給他們,希望可以盡快找到一份工作。然而,幾段對話以後,郝東坡的臉上只是留下失望。看來,縱使是真心戰友,彼此間的友誼也許沒有虛偽成分,但若然不是活在同一戰線上,那麼這份友誼能發揮甚麼作用,相信不難從郝東坡臉上看到!何況,商場上的所謂戰友,真心相待的又有幾人?!

既然戰友幫不了,郝東坡轉往求職網進發。還好,以往他有幾次看到女兒如何在這些地方尋找兼職,否則此刻相信他也不能操控這一臺電腦。失望的是,在幾個求職網聘請的最多是中層,高層也有一些,但極高層如行政總裁職位卻一個也找不上。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令郝東坡熱熾求職的心冷了下來。他拿起了聽筒,找上了陶三秋,希望約對方來個午飯,順道可以向他訴訴苦。可憐的是,陶三秋說未來好些日子也會很忙,相信最快吃頓午飯也要半年後。轉撥到浦千里的辦公室,他的秘書說他去了公幹,也是三幾個月以後才回來。

像被世界遺棄了的郝東坡換過便服,漫無目的在街上遊蕩。在遊歷大街小卷的過程裡,一份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覺湧上他的心頭。縱然自已在這個地方土生土長,但眼前的事物卻讓他感到陌生,彷彿目下一切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這麼近卻那麼遠,如實在又似捉摸不到。

看見街上熙來攘往的人群,所有與他擦肩而過的人,對他不瞅不睬,令他更覺被排斥疏離。往日在公司內被人前呼後擁的郝總裁,走到街上竟然無人認識、無人問津!為了填補那刻空虛的心靈,他主動走到大小店舖,只為了打開話匣而向店主買了很多東西;為的只是那三兩分鐘的對話!

時值黃昏,已走得疲累不堪的郝東坡,挽著大小包不等用的東西回到家中。又是一片死寂,家中除了女傭外已別無他人。

「瑪利亞,為甚麼不預備晚飯??」郝東坡向忙於打掃的女傭發問?

「喔!先生,你們沒說這夜回來吃飯啊!所以。。。。。」瑪利亞有些愕然地回答。

「太太和小姐們不回來吃飯嗎?」郝東坡又問。

「不回來吧?!不是說好要回來吃時才通知嗎?」瑪利亞對詢問又是一頭霧水。

「嗯。。。以往一直如此安排嗎?」郝東坡不敢相信自己處身一個叫「家的地方。

「對,一直如此,從我第一天在此工作已如是啊!」瑪利亞實在不明主人為甚麼像失憶似的。

「嗯。。。那你可以為我做晚餐嗎?」郝東坡無奈地要求。

「可以!但家裡沒預備菜,我先去外面買些回來好嗎?」

「好!麻煩你了!」

瑪利亞出門以後,郝東坡無力的坐在客廳的梳化上。眼看夕陽在窗外慢慢西沉,他腦裡泛起了一句說話;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也許,他的人生已是步入夕陽時份,無論世間有甚麼美好的事情,都不會讓自己沾上點兒。也許,靜靜等待日落西山就是自己最佳的結局。也許,面對將來不會再有甚麼豐盛人生在前面等待。然 後,剩下的就是那份百年孤寂的無奈與嘆息。

《CEO@live.com》- 天地無涯

又是一個星期天,出奇地郝東坡全家也聚在一起。然而,聚首一堂還不過是幾個各自為政的人聚合在某個時空而已,事實上仍離不開各有各忙的狀況;郝太太–徐秀綾忙於趕起幾個保險計劃書、郝大小姐–郝采寧作為大學學生會的活躍幹事,正在忙於籌辦的幾個活動、郝 二小姐–郝采霞卻忙於溫習功課,準備下月的高考!

應該最悠閒的郝東坡,卻因為女傭回鄉結婚,要放一個月大假而當上臨時工人的職位。對於沒有工作多月的他而言,有工作總比遊手好閒的好,故此他也沒有怨言地幹著。

問題卻是,沒沾手家務至少已有十多年的他,幹起這些工作來手忙腳亂的情況自是少不了!正如這天,他一心為家人煮一頓早餐,但開始不久已把廚房來個翻天覆地的破壞,還好,最終他 還是弄了點東西出來!

啪、啪、啪!把東西安頓在桌上的郝東坡示意家人已準備好早點。或許,太太與女兒們這時確是有點肚餓,所以便被掌聲吸引了過來。但是,才剛坐下的她們,翻開了每人面前的那個蓋子,怨聲即一浪接一浪般湧向郝東坡來。

「爸!這是甚麼東西?燻得黑黑的,吃了會致癌的啊!」采寧最先發表不滿。

「爸!這還不只,我嗅到些怪味啊!是食物壞了特有的味道啊!」采霞也來加上一腳。

「老公!我實在吃不下這些東西啊,挺噁心哩!」郝太也忍不住要彈劾一番。

郝東坡看看自己的傑作,往後又拿來嗅嗅,也實在是過不了自己。看著這個結局,他內心的那道彩虹又被灰塵滿染,變成了一片灰色。

「嗯。。。。那不如我們一同去喝茶吧!不要吃這些了!」郝東坡靦腆地語。

「不了!待會有事要做!」三名女性齊聲答道。

郝東坡很難相信,她們母女這般心有靈犀;到底出於真忙?還是用上丁點時間在丈夫、父親也不成?這是現代人普遍的寫照?還是自己家裡獨有的境況?一時之間他也沒有答案。

汝既無心我便休!郝東坡沒有在問題上糾纏下去,相反只叮囑她們外出小心,早點回來晚膳便了!

漫無目的地遊逛,已成為了郝東坡近月的唯一節目。不過,這天他心血來潮,想到要報讀烹飪課程,為的是他希望認真地為家人煮一頓合格的飯。

幾天前他買來了多本雜誌,把不同烹飪課程的宣傳剪下。這時他正逐家拜訪,希望可以找到一家合適的。走訪了好幾家以後,還是沒有一家能迎合郝東坡心意,不是因為烹飪老師以至設施不好,事實上他根本不懂分別,不滿的原因只是烹飪班看來沒有男人報讀而令他有所卻步而已。到了最後,似是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於找到有男人報讀的班,但加上他都不過是兩個男人吧了!對於那個二十人的班別,他們仍是屬於弱小社群!不過,總算是有位知音,當下他就急忙報了名;那是個一週上三天的課。

是夜,興奮莫名的郝東坡在晚飯時把事情告訴了家人,兩個女兒似是充耳不聞,而太太也只是隨便的給了個反應。

「老婆,妳們是否不贊成我去報讀烹飪班?」郝東坡認真地問。

「沒有啊,你喜歡便去學吧!」秀綾邊忙著塗護膚品邊語。

「但是,剛才你們好像在敷衍我似的!」郝東坡給搞得胡塗了。

「喔!那是遺傳吧了,沒有大問題的!」秀綾沒好氣的回答。

「胡說八道!甚麼遺傳?!」郝東坡有點不滿。

「不是嗎?你不記得以往她們問你參加這、參加那的意見時,你的反應也是跟她們剛才的不無兩樣耶!」秀綾開始認真地答道。

「是嗎?我以前是那樣的嗎?」郝東坡有點不是味兒。

「正是那樣!老公,就是說實在的,以往你確是把我們忽略了。但我們也不怪你,因為知道你不過是為了大家好才忙在工作裡頭!你也不是故意的!」秀綾語重深長。

「那。。。。你呢?!」郝東坡有點羞愧!

「我甚麼?我現在過得不錯耶!得到同儕間的讚許,事業上也有些成就,感覺夠爽啊!」秀綾說得樂了。

聽得秀綾這些表白,郝東坡有些後悔以往只懂埋首工作而放棄了家人,這陣子的結果正正就是如是因、如是果,因果不昧的最佳證明。想得有點淒酸的郝東坡,忽然擁了秀綾入懷。帶著情深款款的眼神,他向秀綾輕語:

「明天不若告假一天,和我到處逛逛,我們很久也沒拍過拖了,好嗎?!」

「哈哈!神經病!最近看多了電視吧!口甜舌滑!」秀綾邊推開他邊說。

「不是說笑的!是認真啊!」郝東坡語氣堅定。

「不成啊,明天約了很多客人,忙得要死啊!不要再充孩子氣了,早點睡吧!」說罷秀綾輕吻了郝東坡前額,然後手法純熟地關了燈,人也同時鑽進了被窩裡去。

仍然呆若木雞的郝東坡坐在床上,一臉茫然,他心想這個是否自己心目中想建立的家庭??天地無涯,只緣一線,為甚麼有緣成為一家人卻像冤家似的纏在一起?

《CEO@live.com》- 萍水相逢

終於來到了首天的烹飪課,郝東坡好不容易才等到另外那位男士出現。他不慌不忙以商場上純熟的手法向對方自我介紹,才三兩分鐘,他便認識了這個萍水相逢的朋友;石生花!

對於這個奇怪的名字,郝東坡感到有點興趣,故此當完成了第一課極其狼狽的烹飪課以後,他邀請了這位石生花到附近的餐廳喝茶,好等那位石生花能把名字背後的故事娓娓道來。

「剛才那一課真的尷尬死了!雞手鴨腳的我看來像個白癡!」郝東坡以自嘲口吻先來開腔。

「才不是!我也不見得比你好!」石生花謙虛地回應。

「不啊!我剛才見你弄得有板有眼,不似是新手啊!」郝東坡讚賞一番。

「哈!也不瞞你,事實上我確不是新手!」石生花坦白地說。

「那為甚麼你來參加初級班?!」郝東坡不明所以地問。

「喔!我只是說懂得些基本烹調技巧,但對粵菜烹飪還是一竅不通啊!」石生花急忙糾正。

「明白!對了!你的名字很有意思,背後該有些故事吧!可以說說來聽嗎?」郝東坡輕輕轉入話題。

「嗯!當然可以,也不是些甚麼故事,只是祖父的一番心願而已。」石生花說道。

「請說!」

「嗯,我祖父是個軍人,經歷過大戰。你可知道,戰爭裡見到最多的是甚麼?」

「死人!」

「對,就是死人!祖父曾說,那時每天不是去殺人,就是在等待別人來殺自己!」

「嗯!那是戰爭的狀況,沒法子吧!」

「也對!然後,當戰爭結束,祖父那顆戰鬥的心也就死了。萬念俱灰之下,他想到要出家去為因自己而死去的人贖罪。」

「那後來呢?」

「後來,他真的找上了一所寺院,要求剃道。但是,據說當時寺院的方丈告訴他塵緣未了,而且出家也只是治標而不是治本!」

「那怎樣才是治本?」

「據祖父說,那個方丈叫他成家,然後把助人的訊息透過家人傳遞下去,一代一代,像愚公移山般依靠不斷的後人把訊息傳下去。方丈說這比出家求一人清靜更加有益眾生,所以後來祖父便回鄉結婚,也很老實地把方丈的教誨活了出來。信不信由你,我們家愈助人,家道就更興盛!」

「嗯,我信的,自助助人從來就是雙贏的!那你的名字又跟這些事情有甚麼關係?」

「喔,對!扯得太遠了!讓我把話說回來!到了我出生時,因為是首男關係,父親便問祖父該為我起個甚麼名字才好。據說祖父聽後便說,世界愈來愈進步,但人與人之間卻愈見疏離,要把助人的訊息一直傳下去,就好比如石上長出花朵一樣艱難,故此便取名為(生花),石生花,是難了點吧?!哈哈!他是要我們這一代好好記著,縱使助人是艱苦無報的,也不可以把助人這個理想遺忘!同時,名字也在說明,努力過後最終也會看到生花的一天!」

「很有意思的名字啊!那你的兄弟姐妹又如何?」

「喔!你是說名字吧!哈哈!都是常人看來很奇怪的!我的二妹叫石中月、三妹石中雪、小弟叫石生果!」

「嘩!倒是很奇怪喲!那你現在做盛行?!」

「說來慚愧!我自大學畢業以後便一直在當不同的義工,其他受薪的只做過三兩份兼職!」

「那你怎樣生活?」

「父母早年移居海外時經營了幾家酒樓,一直以來也多得他們供養。但是,他們知道我這個只當義工、不務正業的決定時,他們還是全力支持,叫我放手去幹!」

「你父母也真偉大!」

「對啊!但天下父母本該如此,對嗎?!要全力支持兒女做正當的事,走正當的路嘛!所以,當我小弟和三妹說要去當無國界醫生,我們全家也舉腳贊成!一家人嘛,有緣走在一起總得互相扶持,這樣才配做一家人啊!」

聽得石生花這番說話,郝東坡心裡又是感動、又是慚愧。慚愧的是,一直以來自己以天之驕子自居,反而落得與家人疏離冷漠。原來一家人要互相扶持這些簡單道理,自己也辦不到、也辦不好!感動的是,要辦得到也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眼前不正是有個好的榜樣嗎?!

「怎的呆了?!是否聽的太悶?!」石生花驚醒了呆想中的郝東坡。

「不。。不是!是太羨慕你了!」郝東坡回過了神!

「不用羨慕啊!你若要幫助別人,出心便可!如果你有時間、有興趣的話,可以加入我們義工行列啊!」石生花誠意邀請。

「啊!這個看來是不錯的提議。我會考慮的!」郝東坡心裡其實已在推搪。

「好啊,考慮一下吧!我們隨時也會歡迎你的加入!」石生花回報了個誠懇的笑容!

回到家裡,郝東坡反覆思量午間與石生花的對話。對於這個萍水相逢的人,他不明白為甚麼跟他一席話就能在自已心裡泛起了不斷的漣漪。然而,他更不明白,這個當義工的決定,對比以往在商場要下的任何一個決定來得簡單直接,為甚麼自己這刻仍舊躊躇未決?!

「采霞,你說老爸去當義工如何?」郝東坡不得不找些其他意見參考。

「好啊!隨便吧!」采霞眼看電視、心不在焉的回答。

果然如此!這些敷衍的說話又來了!那只好問問其他家人!

「老婆、采寧、老婆、采寧?!」

「唉唷,老爸你也挺善忘耶!媽媽公司這天有宴會,要晚點才回來。姐姐跟男友去看電影啊!」采霞不耐煩的制止郝東坡繼續叫喊。

「甚麼?采寧甚麼時候交了男朋友?!」郝東坡真的不敢相信,女兒交了男朋友連自己也不知道的事實!

「老爸你不要嚇人啊!姐姐跟這個男的已交往了一年多了!那時她不正跟你說過嗎?天呀!」采霞沒好氣的說!

「是嗎?那麼她們晚點回來的事怎的沒人告訴我?」郝東坡希望轉過話題,掩飾自己以往忽略家人的醜態!

「喔?!你有興趣要知道這些嗎?!」采霞還是自顧地看著電視!

聽到女兒這番話,郝東坡真的百感交集!原來,一家人一直以來彷彿就是活在同一屋簷下兩個世界的人。原來,她們對家的態度,是自己一手塑造而成。原來,她們一直被忽略到看似從沒存在,而此刻自己對這份感受至深!一個當日的行政總裁,除了為企業締造了虛無飄渺的盈利以外,同時也親手為世界、為自己家庭打造了幾個 CEO 出來;幾個持續永恆的孤兒–Continuous Eternal Orphans!

一個人對身邊的人、身邊的事以至對世界的忽略,原來可以造成以後世代的無限創傷,想到這裡,郝東坡的汗水已不停在額上滲出來!這時他終於領悟了石生花故事裡那個方丈說話的奧義;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是天堂還是地獄,也就是一念,一念萬年、萬年一念!

念及這裡,郝東坡馬上致電到石生花的號碼,告訴他要加入成為全職義工!

《CEO@live.com》- 生生不息

這是郝東坡第一個當義工的星期天,石生花把他帶到一個老人中心去幫忙!

因為這是郝東坡的第一次,石生花只是安排了些瑣碎的工作給他,例如是派些小禮物、糖果予老人家們!當然,對於以往幹慣鴻圖大業的郝東坡來看,這是大才小用!

午飯的休息時,石生花找來郝東坡一同用膳。席間,石生花開腔問了郝東坡對第一次當義工的感覺如何?!

「還不錯,反正我是初哥,要學的還有很多吧!」郝東坡答得有點尷尬。

「嗯!也許過往在其他企業內你是個叱吒風雲的人物,所以看不起這些小事吧!」石生花笑笑道!

「不。。。不是,絕對不是!我只是覺得可以貢獻更多一點吧了!」郝東坡急急解說!

「哈哈!說笑吧了!你聽過菩薩道中的四宏願沒有?」石生花忽然的問。

「沒有啊!是甚麼來的?」郝東坡不明白。

「是佛家對要當大乘菩薩教授的法門。要成為救苦救難的菩薩,除了發心,總還得要有個法門吧!」

「那四宏願又是甚麼?」

「煩惱無盡誓願斷、眾生無邊誓願度、法門無量誓願學、佛法無上誓願成。」

「嗯,還是不太明白!這跟我們當義工有甚麼關係?」

「關係可大了!眾生是苦、煩惱不斷。幫助別人就是把他們從不同的苦難中拔出來,當他們從苦難中得度,煩惱清除而得清靜後,他們又會去幫助其他人拔除苦難,如是者生生不息,這就是義工該抱有的宏願。而義務工作不求回報,當義工的人自然也沒有煩惱上心,因為完事以後甚麼也沒有,應了三輪體空的奧義!」

「嘩!很深奧啊!你愈講我愈是不明白!」

「不明白是正常的!因為沒有走到那一步,我們始終看不到那個點上的風景,所以要一直做、一直走下去,這也是我當全職義工的原因。」

「那你現在到了那個理想中的點沒有?」

「當然未到!眾生無邊誓願度嘛!眾生無邊,又怎會這麼快就到了耶?」

「那不是無止境的走下去?」

「哈哈!那是一種計較的錯覺!正如人們訂下一個目標,他們往往只會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目標上一樣。不要誤會,我不是說不該確立一個目標,那些只是沉溺於虛無的說法。相反,我只是說,為甚麼不可以一邊欣賞沿路風光,一邊邁向所訂目標?」

「就是要過程也要答案!對嗎?」

「差不多,很像了!」

「我覺得你的說話總滲著禪味!」

「離眾生則無佛!生活中的每件事情,其實都有禪在其中,是參透開悟的好材料。不過,有些人對此觸覺較敏銳而已。正如,有些人對辛辣味特別敏感一樣!在我看來,你也很有禪味啊!」

「那麼看來,我倒要跟你多學一些法門了!」

「哈哈,同參同參好了!來!快點吃完以後回去,下午有魔法表演!我要耍一兩下功夫耶!」

「你連魔術也懂?!」

「一點點而已,法門無量誓願學嘛!來,給你先來一個!」

石生花說完舉起了兩個食指,他把兩手急速相碰,晃了幾下以後,兩手分開,一只手變了拳頭,另一只卻把食指和中指舉起,他還得意地向郝東坡說:

「看!厲害吧!手指都走到一邊來了!」

「哈哈!少裝神弄鬼!」郝東坡給逗得樂了,之前大才小用的感覺同時亦一掃而空!

「對了!把煩惱掃走不是很舒服嗎?」石生花笑道。

真的!小小的一個把戲,石生花便把自己的煩惱除掉。郝東坡望著眼前人,又悟到了深不可測無須依靠外表的裝潢,最重要的,反而是內心那份真誠帶動的創造力,才會叫人心悅誠服,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深不可測!

當了一整天義工的郝東坡,雖然疲累,但仍舊精力旺盛!回到家裡,他不是立刻習慣地奔往浴室洗去泥塵,相反他把當義工的所見所聞告訴家人,當中還表演了那個兩根手指的魔術。然而,最大的安慰不是來自當義工的感受,而是家人似乎對自己的見聞著意,再也不是隨意敷衍,而是確實有了些微反應!

《CEO@live.com》- 勇猛精進

別小看一句鼓勵、一份關懷甚至一點回應的魔力,有些時候往往會產生出不可思議的效果。套用到這時這刻的郝東坡身上,說話就是貼切不過。由於家人對義工經歷的一點回應,令郝東坡往後更加投入義務工作。隨後的大小義工活動,他總是逢請必到、逢到必早。

這天郝東坡又跟石生花來到了舊區一所老人中心進行清潔服務,當然,這趟也是義務性質!

「老郝,最近你比過往更積極參予義務工作,是甚麼啟發了你?」石生花邊清潔廁板邊問。

「喔!不正就是要與你看齊嘛!所以要加倍努力,從後趕上!哈哈!」郝東坡笑著回答。

「這是甚麼鬼話!好的你不去學,來學我不務正業?!哈!」

「甚麼?如果這也叫作不務正業,那麼我們不是都變作慘綠中年!?」

「不是我們,只是你吧了!我頂多也只算慘綠青年!哈哈!」

「好了!不跟你插科打諢!話說回來,又不是年近歲晚,為甚麼今天到來大掃除?」

「你沒看到今天的報紙嗎?」

「甚麼新聞關係到大掃除?」

「總理後天來港為那個環球科技展揭幕嘛!」

「你不是說他要順道來參觀這裡吧?!」

「正是!這叫微服出巡,體察民情嘛!早前收到福利署和民政事務署通知的!」

「甚麼鬼微服出巡!又封路又一大群保鏢、特工前仆後繼的護著還算是微服??」

「都沒關係唷!最重要是希望他此行可以看到這裡普遍老人家們的需要,回去以後制訂些政策造福他們便好了!」

「哈哈!你認為隨便一巡便能體察到民情,了解民間疾苦?算是看到了又知道了,這些大老爺又怎會把事情放到心上呢?!」

「也許你說的對,但不嘗試又怎知結果呢?還記得要有過程嗎?」

「也要有答案嘛!真有你的!就總是那麼樂觀豁達,看似不吃人間煙火似的!」

「哈哈!或許這就是我們這類慘綠青年的特質!」

「也許!哈哈!慘綠青年快讓開,我要沖清你那邊的溝渠了!」

兩人說著笑著,三兩個小時就把老人中心的廁所清潔得乾乾淨淨了!完成了清潔這個環節,兩人急急又往幫忙其他義工進行內外牆壁髹漆的工作。正當郝東坡在調校油漆的濃度時,他聽到某個房間傳來老人家大喊大叫的聲音。好奇之下,他放下了工作走到那個房間去,才一進門,一卷衛生紙已朝他面門直飛過去。雖然被紙卷擊中不是很痛,但也教郝東坡呆了一呆!

「對不起!對不起!光伯你看,亂擲東西把人家弄痛了!」中心職員邊賠罪邊訓斥那位叫光伯的老人家。

「不打緊,給碰了一下沒大礙的,不要苛責老人家了!」郝東坡反過來為光伯說項。

「這位先生真對不起!光伯人是沒怎樣的,只是老了記性也不好,但最壞就是火氣大,一不滿意他就亂擲東西發洩!」中心職員又再代光伯賠不是。

「嗯。。。那光伯今次又為了甚麼大發雷霆?」

「不正是他知道總理後天來參觀的事了!」

「那是因為??」

「因為他常說現在的政權是賊匪,把國家從人民手上搶了過來!」

「光伯是老國民黨?」

「聽他自已說的,應該是了!」

兩人對話之間,光伯似乎也知自己做錯事,徑自往郝東坡處走過去,想必是希望親身賠罪。當走到郝東坡面前,光伯定睛向郝東坡身上打量了一會,突然大喊:

「你是唐將軍的兒子!噢。。。看啊,都長得那麼大了!令尊身體好嗎?」

忽爾變了唐將軍的兒子,郝東坡不知好氣還是好笑,未及澄清之際,光伯繼續說道:

「想當年我們一旅在四川被賊匪圍剿,幾近彈盡糧絕,幸得唐將軍機智過人,命令我們喬裝成農民才可在敵人魔掌下脫身!當時我才不過十四歲,但將軍的才智卻教我心服口服!」

光伯愈說愈多,郝東坡連插咀的機會也沒有。正要硬來打斷話題,身旁的中心職員輕輕拉了他衣袖,輕聲地說:

「不要太認真!光伯有點癡呆!這個唐將軍的兒子我也當過了!」

郝東坡聽得這番說話,也就笑笑無奈地站著任由光伯自說自話下去,間中他也會點點頭以示對光伯的說話表示認同。聽著聽著,眨眼間又是一個時辰。義工們的工作也幹得七七八八,這時石生花也已完工並在房間內找到郝東坡!放下了兩個小時工作的郝東坡,看到石生花滿身油污的進來,心裡又是一份歉疚;畢竟自己是來幫助的,但卻白白浪費了時間在聽光伯想當年!

終於,說得累了的光伯又自顧自的回到床上休息,使得郝東坡可以全身而退!

回程途中,郝東坡順道把石生花載走。

「石老弟,剛才真不好意思,給那位光伯纏著沒法幫得上你們!」郝東坡說來不好意思。

「不打緊啊!你知道嗎!?聆聽老人家訴苦說樂也是義務工作的一部份。人老了,朋友要走的走,可以說上三言兩語的不多,所以有些時候我們也會專誠走訪老人院和他們談天說地一番!而且,你聽了那麼久也沒半句怨言,算是頗成功的一個義工了!」

「才不!我只是怕走開會令光伯不高興!他說的話其實很多我也聽不進耳的!」

「這也不賴啊!能為別人感受著想,就是起了惻隱之心,是不可多得的啊!」

「你這麼說就更令我慚愧!不如轉個話題!早些時候你說希望是次總理參觀,可以讓他了解一下孤苦老人家們的需要,你有沒有具體的構思如何辦到?」

「倒沒想過甚麼具體構思啊!為甚麼這樣問?」

「嗯。。。因為剛才聽光伯想當年時,忽然想了一個點子!」

「甚麼點子?」

「有點滑頭的,不知好不好照辦?」

「說出來大家參詳一下好了!」

接著,郝東坡把自己的構思說了出來。石生花聽後覺得有點瘋狂,但又立刻想到,世間有很多事情也很瘋狂,而瘋狂的只要不是壞事,幹上一趟半次又何妨?!當下他贊同郝東坡的建議,說不若就讓總理見識一下他們如何瘋狂好了!

回到家裡,郝東坡把總理參觀老人院的事向各人宣佈,然出奇地反應熱烈,大家也嚷著要一同參加,更正確的說應是藉老公、老爸的關係叨一點光。除卻出出鋒頭,滋養一下虛榮心以外,其實各人也有別的打算,太太秀綾是希望可以和總理來個合照,對從事保險業的她來說,這最能證明她長袖善舞的人際關係,要在學生會會長競選裡和別人爭一日長短的采寧,和總理的一張合照、一篇報導甚至只是一個見面的經驗,都足以讓自己把對手比下去,而最沒甚麼大志的采霞,也希望藉與總理見面的事情,在學校裡增加同學和老師的注意!說到她們母女各懷鬼胎似乎過份,但各人表現的執意計算性格,或多或少也是受到昔日郝東坡的影響!

換了是往日的郝東坡,他必能看穿各人心意。但是,現在對義務工作充滿熱誠、投入得如著了魔的他而言,只會一廂情願地認為他的熱情已解封了家庭過往累積那份如雪若冰的冷漠!

縱然各有目的,但這刻大家勇猛精進的表現,確是令整個家庭溫暖起來!

《CEO@live.com》- 民不可畏

這是個昏暗的早晨,陽光穿透不了厚厚的烏雲,使得晝夜不辨、黑白不分。間中灑下兩滴微雨,在多愁善感的人來看,感覺是帶有幾分傷感!

不過,於一眾在老人院內團團轉的大小官員來說,無論這刻是何種天氣,心底裡仍然只會有一種氣氛;一種如臨大敵的氣氛,正因為總理在向這裡進發,而且不久便會到達。

為官之道,在於馬屁,這是駐足老人院裡一眾大小官員的生存格言。故此,為免總理來到時感到不悅,他們定必再三審視現場,務求在往後幾個小時裡不出半點差池。那麼,無論願意與否,一眾老人家也不得不跟隨眾官玩一場小朋友的團團轉、菊花園遊戲。而這些擾民的節目,也是眾大小官的拿手好戲!

然而,白忙的繼續白忙,卻阻撓不了一眾義工進行一早安排的工作。

郝東坡作為這次有份參予的義工,自然也有既定的岡位。本來,已把義務工作上手的他不會手忙腳亂,不過這次不是孤軍作戰,他也要兼顧各有企圖的太太與兩個寶貝女兒。可惜的是,對於郝家三個沒有義務工作經驗的女人來說,工作說易不易、說難不難,但就總是沒法拿捏得準、辦得妥當。為此,郝東坡也不自覺地開展了另一場個人的團團轉遊戲。

遊戲歸遊戲,總理已來到門前亦是一個事實!所以,眾大小官員不得不停了團團轉,前仆後繼的擠到大門,然後拙劣地排列兩行,迎接剛抵達的國家總理!原本該是輕鬆隨便的一個訪問活動,交到一眾大小官員手裡卻變得無比的嚴肅。只見總理才剛步入,各人也馬上挺胸收腹,掌聲配以老套有序的節拍,和立刻堆上一個虛假得無法再假的笑容!看在總理眼裡也不禁失笑,但他又馬上又 回復了總理應有的威儀,上前一一與各人握手!

忽然,場內響起了小號奏出的國歌。這一突變,令總理感到奇怪,但他和隨從都本能地肅然起敬的定下腳步。相反,眾大小官員卻變得不知所措,有的繼續傻笑、有的瞪大兩目,更有些張大了口,就差沒口水流出來而已!

原來,這是郝東坡想到的主意之一。他早知道院內老人家們不乏才藝出眾的人,所以便找來一位懂得吹奏小號的伯伯以國歌歡迎總理,好等給他留下深刻印象。這種突如其來,讓人防不勝防的驚喜,確是令總理留下難忘印象;這從奏畢以後,總理第一個報以掌聲便可知曉。

郝東坡與石生花看出總理反應其佳,相互一笑,深感滿足之餘,也對剩下來的計劃加添多一份信心。

接著的半個小時,眾大小官員陪同總理聽取院方職員介紹老人院的日常運作,間中也有揀選了一兩位老人家與總理握手、拍照留念!到了後半個小時,院方安排了老人家們作了三兩個表演,縱然沒甚瞄頭,但他們落力的演出總算讓人感到舒服!

當大家以為表演已經結束,正要鼓掌起坐之際,突然不知從那裡走了四個化了小丑妝的人出來。雖說四人是小丑模樣,但從裝扮上一點也不覺得他們滑稽,相反四人臉上的化妝叫人一眼看出是充滿落寞與無奈!四人沒有作聲,以默劇的手法表演了一幕年老潦倒的戲,讓人看後感覺並不快樂!最後,他們還高舉了一個「強烈要求政府重視老人需要,增加資源興建老人設施」的橫額!這個沒有事先張揚的舉動,先是引起一眾大小官員的恐慌,繼而惹來他們要動手停止這份瘋狂的行動!就在劍拔弩張之際,總理忽來了個哈哈大笑道:

「好!好有創意的一個請願,把大家都嚇了一跳!」接著總理認真地說:

「國家一向的政策是希望每個人民也得到幸福、不論貧富、不論老幼。所謂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這也是我們民族一貫的價值取向。我很衷心希望這一份信念不單是中央政府的一廂情願,而是可以下達到全國各省各市,讓每個地方都將信念落實執行!你們的期待、你們的聲音,我都看到、聽到,而我也會把這些期待與聲音帶回中央,讓其他領導同志都跟我一樣的清楚看到、聽到!這是我可以向各位承諾的!」

總理這番說話,當中沒有甚麼慷慨激昂,唯有的是一份平穩沉實的承諾,可就是這麼簡單卻令人感到舒服、可信!在場每個人都因為這些話語,自然地誠懇而自發的鼓掌為總理喝采!

失蹤了一個小時的郝東坡和石生花,這時也搽去小丑化妝,向總理和所有人作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謝意!

目睹整個過程的秀綾、采寧與采霞,覺得眼前這個丈夫、父親原來是充滿魅力的;那種不是外表可以替代的魅力,Charisma Entirely Overwhelms魅力蓋過一切的感覺,忽然湧上她們心頭,把本來借參予活動而達到個人企圖的心情都紛紛蓋過,唯有剩下那份尊敬之心,揮之不去!

掌聲雷動,為是次的參觀訪問活動劃上了一個圓滿句號!

在總理離去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件小插曲!那時光伯忽然走到總理面前高呼:

「中華民國萬歲!」

眾大小官員還未就剛才事件定神之際,這又再來一個驚嚇,有好幾位差點就要昏死過去!正當保安人員要上前干預的時候,勇不可當的光伯又再吐了一句:

「毛主席萬歲!」

總理聽後,對光伯展現了一個微笑,而光伯也就很自然向總理回報微笑,作為送別!

回到家裡的時候,秀綾急不及待送上郝東坡一個情深的抱擁,那是一個他久未嘗到的擁抱,當中滿是滋味!而當他望見兩個女兒時,更發覺她們眼內流露出對自己讚賞的目光!

以往機關算盡,還不過是換來工作上的失落。如今無心插柳,卻贏回了一個有感有覺的家庭。這時郝東坡心裡不禁暗嘆;人算不如天算,天救不如自救!

往後一個星期,報章引述消息,政府已向立法機關提出增加撥款的申請,目的是增加老人設施與福利!

《CEO@live.com》- 落花飄零

對郝東坡而言,這是難得的一個星期天,因為一般來說,星期天是義務工作的比較忙碌的一天,但恰巧這天他卻沒有任務在身!

既然如此,郝東坡便想到好好把握時光,與家人共享難能可貴的天倫之樂。

郝東坡走到釆寧的房門前敲了幾下,但是沒有反應。這時釆霞從自己房間走了出來,輕輕拉扯了他到一旁說:

「爸,不要敲了!」

「為甚麼?姐姐大清早便外出了?」郝東坡問明所以。

「不要那麼大聲唷!姐姐不是外出了!」

「那為甚麼她不應門?」

「她。。。。她失戀了!」

「甚麼?失戀?!」

「都說要輕聲點!是啊!她失戀了!」

「來。。。來!妳跟我到客廳說個明白!」

兩人到了客廳坐下,采霞便把自己所知,一字不漏的和盤托出!

原來,事情發生在兩日前,也就是星期五的晚上!采寧本來一心為男朋友慶祝生日,約了他一整天到外遊玩。而為了給男朋友一個驚喜,她早前日夜趕工為他織了一條頸巾;其實也算不上一條頸巾,頂多可以形容為一團毛冷纏在一起而已。

那天,兩人確是渡過了一個難忘的日子;男的第一次收到了女朋友親手編織的毛冷一團,而女的卻在希望以一團毛冷作為訂情信物的情況下遭男朋友拋棄,不只是自己,也包括了以汗水換回來的那團毛冷!

人物雙雙被拋棄,對於一個開始、或許、意圖對感情付出的青春少艾而言,是種既無法言喻又沉痛的打擊。除了是失戀帶來的傷痛外,也夾雜因毛冷被棄而生出的第一次挫敗感。畢竟,人留不下至少也該把物件留下,好等某年某月某日,對方或許會因為某個原因,感到物件有著情感寄托其中!

受不了這種雙重打擊的采寧,唯一可以幫助她壓住痛楚的,就是把自己封閉在房間這個小天地裡。問題卻是,這種傷確是有點痛,但又未達到哀大莫於心死那個程度。而這種未達心死程度的痛,一般都是要讓別人,但不是所有人知道、分擔,采霞則有幸有不幸地被選中充當這個別人!

落花飄零,情何以堪!少年十五二十時,那個情懷不是詩?!郝東坡也是過來人,縱然他已離開了那個日子很遠,那份痛的感覺變得相當抽象模糊,但他也決意要以過來人的身份去開解采寧,除了自己是父親責無旁貸以外,他也認為這是作為義工的一種責任!

郝東坡著秀綾與采霞往外走走,好騰出些少時間、空間讓他可以為采寧解脫傷痛,讓她儘快復原起來!他來來回回在客廳裡踱步好幾趟,終於給他想到了怎樣開始救援行動!

他走到了采寧門外頓下來,向門內孤寂的采寧說:

「采寧,下星期六有個義工活動,不若我們全家一起參予好嗎?」

房內沒傳來回應。郝東坡唯有繼續自言自語:

「那個活動是戶外的,不是探訪這、探訪那的,不會悶的,而且也可以認識很多不同的朋友,真是有益身心啊!」

房內仍然沒有回應。郝東坡心想要硬來了,他邊敲門邊說:

「采寧,妳怎麼了?是不是病了?!我進來看看妳吧!我現在要進來了!我真的要進來了!我。。。。」

終於,房內傳來回應,半夢半醒的采寧回應道:

「老爸,你幹嗎?!說些甚麼鬼話把人家吵醒了!」

「采寧,爸聽不清楚妳說甚麼,不若出來說明白好吧!?」郝東坡詐作聽不到。

「爸,我說你大清早幹嗎吵死人!」

「甚麼,還是聽不清楚?!出來說吧!」

「你很煩耶!我出來吧!」

郝東坡心裡笑笑,辦法果然奏效,而所謂的辦法,就是他從自己父母身上學到的一套「纏」字訣!

采寧拖著疲累身體,披頭散髮如女鬼般飄到客廳坐下。若不是在陽光普照的早上看見,郝東坡肯定會被嚇個心膽俱裂!

「老爸,你要說甚麼,現在說個夠吧!」采寧的心情看來是糟透了!

「嗯,采寧,老爸單刀直入好了!妳剛失戀,對嗎?」郝東坡盡量把聲調壓低。

「天啊!采霞那個三八說了甚麼?」采寧語氣甚是不滿。

「不要這樣說妹妹,她也是關心妳才對我說的!」

「是了!是了!我不怪她好了!我是失戀了,但不會自尋短見的,那你們放心了吧!!」采寧晦氣地說。

「采寧,也不要怪老爸多事,人生總會有起跌,有如意也有不如意的時候,但日子還是要過的,何不向。。。。」

「爸,要向前看、日子要過,開心的過總比不開心的過好嘛!這些道理我懂,但做不到啊!你的女兒給人拋棄,是拋棄啊!」采寧激動起來!

「女兒,誰有資格拋棄妳?我跟妳說,每個人都沒有資格、沒有能力拋棄別人,只有自己才可把自己拋棄!」

「爸,話是這麼說,但事實卻是我被拋棄!」

「女兒,看來妳還是不明白!我再說清楚一點,沒有人有能力把別人拋棄,是能力而不是會不會的問題。所以,沒有能力便沒法實現事情,沒法實現事情就沒有所謂事實可言。妳懂了嗎?」

「不懂!給你一說我又搞胡塗了!」采寧有點納悶。

「那妳想去了解嗎?」

「爸,說吧!不要賣關子了!」

「好!那老爸直說好了!如果我們說一個人拋棄了另一個人,那麼我們其實在表達甚麼?我們可以拋棄一件物件,而物件就會停留在被拋棄的地方。但是,若說我們拋棄了一個人,而那人又不是自願的話,那麼他會永久停留在那裡嗎?」

「當然不會!」

「那就對了!所謂拋棄一個人,實際上不是有個人被拋棄,而只是曾經建立在兩個人之間的情感被拋棄。這就解釋了人除了自己以外,不可能被別人拋棄的理由!」

「爸,這好像有些道理。但是退一步來說,那份感情還是被遺棄了!」

「也不盡然。被遺下的感情,你可以把它拾起來放在心間。只要不是被它一直支配纏擾,那也未嘗不是一個好的回憶!」

「爸,我明白了!我也不會停留在那裡!」

「采寧這就對了!這樣子才是爸爸的好女兒啊!」

如釋重負,把抑鬱拋開了的采寧,感動得抱著郝東坡在哭。然而,那只是一種解脫的發洩,是喜悅而非傷感!往後,采寧還應承了郝東坡下星期六參予義工活動。看得女兒因自己的說話而把心結解開,郝東坡頓感安慰!落花無悔,只要有著地的一天就能化為養份,讓花朵有天重生。

《CEO@live.com》- 綠色顯南

夏天悄悄回來,但始終讓有心人可以感覺得到。原野、山川之間青草與鮮花散發的清新氣味,正在為夏天回來了的祕密向人間宣佈。

星期六的早晨,郝東坡與家人及一眾義工,帶領了一群唐氏綜合症的兒童,來到了這個位於郊外的綠田園。這一片不大不小的田地,長滿了不同的植物,有令人賞心悅目、不同種類的鮮花,也有能讓人飽腹一頓的時令蔬果。這些不同的植物,通統都是義工們日積月累心血的成果。

「老爸,昨夜你說不要擔心世上無芳草,來到這裡,也可算是芳草滿山了!」采寧邊走邊說。

「采寧,你不是在幽我一默吧?!」郝東坡裝個鬼臉道。

「老公,這裡蚊多蟲多,下次這些活動你不要再預我好了!」秀綉也在邊走邊埋怨。

「老婆,心靜自然少蚊子惹妳!妳愈動氣,血氣行得愈旺那體溫便愈高,蚊子不叮妳才怪啊!」郝東坡語裡滿是輕鬆。

各人說著走著,很快就進了田舍安頓下來。石生花把工作安排妥當以後,各人便到各自岡位準備。郝東坡一家今天的主要工作是勞動,雖是辛苦一點,但總比要秀綾母女三人照顧那些兒童來得輕易。對於不是充滿助人熱誠的人來說,要照顧身體有殘障的人,等同要他們進入無間地獄一樣難受;而郝家的女人,暫時橫看豎看也不覺 得她們是充滿熱誠的義工!

郝家成員走到了一片菜田前面,菜田中央已有一個頭戴草蓑的年青人在進行翻土工作!郝東坡著釆寧往那青年處看,向她說道:

「采寧,你看那個年青人如何?」

「老爸,你不是帶我來相親吧?」采寧一看得那青年黑黝黝的膚色已有點反胃!

「當然不是!是讓你多認識朋友吧了!」郝東坡急忙否認,縱然他對那位年青人滿有好感。

「他是土人來的嗎?」采寧語裡滲著不屑。

「甚麼土人?人家只不過是新移民,來了香港十年左右。但不要小看他,他在大學是以一等榮譽畢業的,現在正修讀碩士課程!」郝東坡為年青人好話盡說。

「那就是正宗土人了!土包子、書呆子一個!」采寧仍然是心高氣傲,一臉滿不在乎。

「哎喲!算了!妳不想跟人家交朋友便算了,待會在人家面前不要老裝成這副咀臉,多羞人啊!」郝東坡拿采寧沒有辦法!

郝東坡與年青人打上招呼,然後跟他逐一向家人介紹。

年青人姓陸,名顯南,字剛,個子高大,人也健碩。今天有名有字的中國人愈來愈少,似乎大家已漸漸把某些文化忘掉。

陸顯南在十年前移居此地,他父親是本地人,母親是內地人。父親因為工作關係要奔走兩地,連成家立室的時間也欠奉。偶然之下,一次在內地遇上了顯南的母親,她是一位教師,外表典雅,內心純樸。本來和顯南父親只屬泛泛之交,但是一次家人病重,顯南父親義不容辭的出錢出力幫忙,令他母親決定要付托終身。

也許因為得到顯南母親的垂青,他父親成家往後開了一家運輸公司。生活安定以後就把他們母子接到本地。十年過去,顯南父親的公司搞得有聲有色,漸漸他們也步入小康!

初到本地的陸顯南,和一般新移民一樣,受盡百般歧視。但是,陸顯南從沒活在歧視目光之下,相反他的努力上進,令不少原來歧視他的人最終刮目相看。唯一失色的是,要出人頭地的壓力讓顯南變得心高氣傲,配上了他原有那份倔強性格,慢慢令他的人際關係愈搞愈糟。幸好,幾年前他在一個名為(新移民該如何融入社群)的活動上認識了石生花。石生花的做人處世態度,令顯南心悅誠服,最終更與石生花以師徒相稱。在石生花的諄諄善誘之下,顯南在性格上漸漸改進,變成了今天一個有為青年的模範!

介紹過後,顯南簡單講解了各人工作。他和郝東坡主要負責翻土,而三名女仕則負責播種和施肥等輕鬆工作。

各人被分排以後,便各自開始工作。本來大家會相安無事的過,卻因為一桶有機肥料而被破壞!

正當播種工作進行得七七八八的時候,顯南搬來了幾桶有機肥料,說得明白一點;那是從隔鄰農舍購來,待了幾天的動物糞便!

誠然,用這些材料施肥也不是甚麼問題,最慘是顯南在施肥過程中不慎把部份肥料濺到采寧身上,惹得原來對顯南沒好感的她大發雷霆!

「你這個土包子是怎麼搞的!幹嗎把這些東西澆在本小姐身上!!」采寧首先發炮質問。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意外!」顯南平靜地道歉。

「甚麼意外?!這片田那麼大,你左不意外、右不意外,偏偏意外澆到我的背上??」采寧脾氣愈鬧愈大。

「小姐,你犯不著這樣氣憤!這是意外,妳不相信我也沒法子!我不若給妳清洗衣服好了!」顯南也帶點氣憤與無奈。

「我不要你的臭手幫我!你現在最好給我消失!」采寧愈來愈無理取鬧。

「我不知道甚麼地方得罪了妳,但明顯妳是在針對我!要滾的不是我,妳不滿意可馬上離開,沒人會阻妳、留妳!」顯南終也按捺不住。

「誰針對你?!小把自己看得那麼重要,土包子!!我偏不走你又奈何得了麼?」采寧又在耍賴。

「我人見得不少,妳這種刁蠻潑辣的野人卻是頭一趟遇上!」顯南還以顏色!

「你說我是野人??!」

「是我說的,怎樣?!」

兩人愈鬧愈烈,終於驚動了菜田另一端的郝東坡和剛到達不久的石生花。

郝東坡與石生花急忙過來察看調停。郝東坡了解事情以後,輕責了采寧,還要她向顯南賠罪!采寧固然不忿,氣得眼淚直流的走出了菜田。郝東坡怕她生出意外也追了出去。秀綾母女看得不妥,也跟著郝東坡去看個究竟,田裡便剩下了石生花和顯南兩人!

顯南看得老師臉上一沉,心知自己又闖了禍,就急忙向老師解釋說:

「老師,其實。。。。」

「南,你先不用解釋。告訴我你看見人家哭著走嗎?」石生花反來質問。

「看到!」顯南回答。

「那你現在的心情是心涼還是難過?」

「說真的,有點難過!」

「那麼為啥要把事情推到這種地步?!別人因你難過,而你自己卻也並不好過?!」

「但在當時的情況。。。」

「你稱呼得我老師,我便有責任要教導你!不是一直都跟你說過要慎言、三思,不利己又不利人的事更不要妄為嗎?」

「有!老師一直也在教導我這個做人處世的大原則!」

「但看來你沒好好聽進記住!?」

「不是,我有的!只是。。。。」

「只是情緒一時控制不了,對嗎?」

「對!我是一時控制不了!」

「那就是整個問題的核心。原來事情是因為甚麼而起已不重要,老師最想清楚知道你從事件裡學會甚麼?」

「學會行事以前要先照顧別人的感受。」

「這些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考慮衍生甚麼的後果!果會生因、因又生果,輾轉之間就會變得複雜難馭。如果我們知道沒有能力處理後果,最好就不要去把後果弄出來。但要知道能否處理,就得先要練習出可看到後果的能力!這是你要努力學習的地方!」

「知道了,老師!那麼我現在該去找郝小姐道歉嗎?」

「不用刻意,隨下次因緣到來時再算!我相信老郝也該藉此機會教導一下女兒!」

為了不讓兩人見面時尷尬,石生花著顯南離開菜田,往那群小朋友處一起遊玩。

這邊廂,郝東坡把采寧截下,遞上面紙,語重深長地向她說:

「采寧,先把眼淚擦掉吧!」

「爸,幹麼你要護著那土包子??!」采寧拭去了眼淚,一臉委屈地問。

「不是老爸要護著他,而是妳對人家有偏見吧了!」郝東坡感嘆。

「沒有!我才對那土包子沒偏見!」采寧堅持己見。

「還算沒有?!從看到顯南第一眼開始,妳說了人家多少次土包子了?不要忘記,你們今天才第一次碰面!除非,以往你們曾有過節?」

「沒有!才不跟那土包子有過節!」

「看!妳又來了!我不是第一天才認識顯南,他不是那種恃強凌弱的人!」

「爸,只怕知人口面不知心!」

「這麼說來,妳該比老爸更早認識顯南吧?!」

「才不!我怎會認識這個土包子!」

「又來了!人家不是天生給妳臭罵的!既然妳不認識他,但又這樣評價他,那不是因人廢言的偏見嗎!?」

「算是偏見好了!但我就是看他不順眼!」

「不順眼??他殺妳父母全家?!」

「哈哈!不是,老爸偏愛誇張事情!」

「那麼他定是曾經壞妳好事!」

「也沒有!」

「那他對妳甚麼也沒幹過,為甚麼妳總是不順眼??」

「因為他把肥料澆到我背上!」

「那麼我叫他讓妳澆回一次可扯平了吧?!」

「不要!那些東西太噁心!何況,他應該不是故意的!」

「對了!妳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那麼妳在氣甚麼?」

給郝東坡慢慢開導以後,采寧也意識到自己的任性感到有點羞愧、有點討厭。這時郝東玻又說: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好好反省,下次不要再犯便可!也不要繼續責怪自己,知道嗎?」

對比爸爸的寬宏,采寧更覺自已小家子氣。她羞慚的向郝東坡說:

「爸!對不起!」

「傻孩子,妳對不起的不是我!是顯南和妳自己吧了!」郝東坡輕撫采寧的頭髮。

「那我要向那土。。。不,那陸顯南賠罪嗎?」

「嗯,要啊,但看清況再說吧!」

兩父女相望而笑。夏日充滿歡樂的氣氛,把他們父女關係拉得又近了一些!回去菜田的時候,采寧在遠處看到顯南彈著結他和小朋友們唱歌,令她對顯南在感覺上有了改觀;其實他也不是那麼土包!

《CEO@live.com》- 大顯身手

炎炎夏日,把世上的事情烘得溫度上升,一切凡間的活動也都活躍起來;當中固然包括了義務工作!

郝東坡與石生花今天又忙著為老人中心搞節目。為了要延續義務工作事業發展下去,他們也藉著是以活動讓新吸納的梯隊上場!他們既要當領導角色培訓新人,也要自己動手積極參予,可算得上是百上加斤、忙上加忙。

這時,郝東坡的電話響起,從來電中他知道是采寧撥來的。

「采寧,有甚麼事?」郝東坡問道。

「老爸!大件事了!我把今天的講稿遺留在你車內!」釆寧急急說著。

「那妳過來拿便好了!少慌張啊!」

「不能啊!我在準備中,走不開啊!你送過來好嗎?」

「老爸現在很忙啊!也走不開!」

「不成啊,老爸,你得要走一趟!」

「嗯,這樣吧!我找人送過來好了!不要擔心!」

放下電話,郝東坡想了一會;不若請求顯南當一次信差好了!當下他找著顯南,顯南一口答應,接過了講稿以後就往采寧大學出發。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顯南找到了采寧演講的場館。他推門進內,看到采寧忙碌不已的在作最後整理。顯南走過了人群到了台上,采寧看到他時有點尷尬,畢竟個多星期以前他倆還在吵架。還有的是,顯南的土味也引來其他在場同學的竊竊私語,這些也令采寧感到渾身不自在。

采寧接過了講稿,靦腆的向顯南稍作道謝。同樣也顯得有點不好意思的顯南,在遞過了講稿以後也急步走下舞台。然而,他並沒有即時離去,只是默默的站到場館最後,等待釆寧完成演講。因為他想為自已那天的魯莽向采寧賠罪!

「嗯。。。采寧,那位絕頂樸實的男士,是你的新男朋友嗎?」采寧的一位女同學輕聲問道。

「神經病!我才不要這種土包子當男朋友!不要說三道四,快要開始了!」采寧雖已沒有對顯南抱持偏見,但是口裡仍硬!

演說在大約一個小時後完結。掌聲過後,也就是曲終人散的同時。場館內的人潮續漸退去,而采寧亦已收拾行裝準備離開。在場館的入口處,她遇上了顯南,更正確地說,應是顯南刻意等她出現!

「怎的你還未離開?」采寧有點愕然。

「嗯!我是專誠等妳的!我想跟妳說聲對不起!」顯南說來有些生硬。

「對不起??!」

「嗯。。。是關於上次綠田園的事!」

「喔!算吧!我已忘記了!」采寧說著口不對心的話。

「那麼,妳是原諒了我吧?!」

「嗯。。。算是吧!」

「那就好了!」

「還有其他事情嗎?」

「沒有了!謝謝!」

「那麼我往這邊走了,再見!」

「嗯。。。我往那邊走,再見!」

看見背著自己離去的顯南,采寧心裡不禁竊笑;看來土包子就是土包子,連性格也這麼土包!
從場館到候車處有一段距離,行人路旁邊的野草,在炎夏裡多得充分的雨水與陽光,大多快高長大!亦是因為如此,便造就了心懷不軌的人可以借機去幹不法的事情!

正當釆寧走到那段野草長得最茂密的行人道旁時,突然她的頸項給一隻強而有力的手箍住,自然反應下,她哇的一聲叫了出來,然而她的口已被那手掩得緊緊,往後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但隨著臉上感到一陣金屬的冰涼,她知道再喊下去定必會有生命危險。

明顯地,采寧已被來人挾持!她只感到背後那人猛力把她拉扯,企圖進入草叢更深處,縱然自己已極力掙扎,但看來起不了任何的抗衡作用;她還是漸漸地被拉了進去!驚恐得渾身發抖的采寧,腦內忽然想起,校院曾經張貼告示,謂近日發現色魔出沒!這時采寧愈想愈怕,但是無論怎樣反抗,自己也敵不過背後孔武有力的那人,她只有希望突然會有一個英雄騎士出現,把她從絕望的幽谷挽救出來!

可是,正在暑假中旬的大學,人煙都較平時稀少,那出現騎士的可能又有多大?

想到這裡,采寧的心也涼了一截,人就感到絕望,而反抗的力氣也減弱下來。突然,采寧感到賊人手一鬆,她也藉此機會推開了賊人,脫身倒在地上。還未定過神來,她便看見賊人與另外一個男人在纏糾。由於面向猛烈的陽光,她看不清兩人的模樣,只是從他們身軀的動作可以推測得到,兩人正在激烈地酣鬥!

終於,其中一個被另外一個力壓擊倒,這時采寧才敢戰戰競競的站起來!定晴一看,擊倒了對方的不是別人,正是剛才還在擔任信差的陸顯南!只見右手右腳正在淌血的他,拿出了電話報警,這時喘定了氣的他才發現,受害人原來是郝采寧!

警車首先來到現場,而數分鐘過後救護車也都抵達。救護人員馬上為顯南止血,而在急救過程中,他也簡略向在場警官講述了事發經過。往後,警員押解了疑犯上車,而采寧則陪同顯南去到醫院繼續治療!

這樣的一件大事,傳到了郝東坡那裡自然讓他嚇個失魂落魄!當知道了他們兩人所處醫院的位置,郝東坡馬上便駕車前往,而石生花也要求同行!

「采寧,你們沒事吧?!」郝東坡看到了采寧,急步上前相擁慰問!

「爸!我沒事,但就給嚇個半死!幸好當時遇上陸顯南!」采寧驚魂未定的答道!

「對了!陸顯南傷得怎樣?」石生花詢問采寧。

「他只是割傷了手腳,醫生正在為他縫針,應該沒大礙的!」

「那就好了!」郝東坡與石生花異口同聲地說。

這時陸顯南也從小手術室,被醫護人員參扶著出來。一拐一拐的他看來臉色還是不錯,使得三人也放下了心頭大石。

正當郝東坡與石生花為顯南辦理出院手續的時候,與顯南坐在一起的采寧搶先打開話匣:

「剛才幸好有你,謝謝!」

「不用言謝!換了不是我,其他人遇到那情況也會伸出援手的!」顯南謙虛地說。

「嗯!但為甚麼你會在那裡出現?我記得道別後你往相反方向離去的啊!!?」

「嗯!這個。。。這個有些故事在其中!」

「不要吞吞吐吐像個娘娘腔似的,你不是勇敢得連賊人也敢對抗嗎?幹麼說起話來又變了樣?」

「嗯,告訴妳吧!本來我預備了一份小禮物想在道歉後送給妳的,但當時我太緊張故此忘了!到了離開以後才發覺,所以便想追上去!」

「然後你就偶然撞破了那賊人的好事,對嗎?!」

「對!就是這樣!至於以後的事就不用說了!」

「那當時你不知道我是受害人吧?!」

「不知道!」

「如果知道是我,你定會別過頭便跑了,對嗎?」

「不。。。不,才不會!」

「哈哈。。。。不要緊張,是說笑吧了!但認真的說,我真的要謝謝你!這次沒有你的出現,後果我真的不敢想像!」

「真的不用謝了!」

「好!那我們不要再這麼客套!」采寧邊說邊伸出了友誼之手!

「嗯!」顯南也禮貌地與她握手!

「對了!你說的那份禮物在嗎?」采寧又問。

「喔!對了!應該還在的,是個瓷制擺設來的!讓我找找看!」

顯南努力地在不同口袋左穿右梭,終於給他找回了那份小禮物。當采寧打開一看的時候,她看得有點呆了,原因可不是禮物怎樣精緻可人,而是禮物已給壓得變成了一堆沙礫!采寧沒有把實情拆穿,只是把那個壓得扁了的盒子蓋上;源於她已滿足於較早前顯南營救自己脫困的那份大禮物!

四人離開醫院的時候,石生花問顯南:

「南,過兩天那個跆拳道比賽你能上場嗎?」

「可以的!這點小傷不成問題!」

「不要勉強啊!」石生花忠言勸勉。

這是個傾盆大雨的日子,卻阻擋不了熱情的跆拳道迷參觀這日的賽事!一年一度的跆拳道公開賽,來到了決賽日子。在這個可容納數千人的體育館裡,這夜會有一個七十公斤級的冠軍誕生;在此以前,陸顯南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由於顯南有份參賽的關係,郝東坡與石生花也成了場內的捧場客,而且更加多了一個對跆拳道一竅不通的稀客;郝采寧!

身處運動員休息室的陸顯南,神情看來並不輕鬆。礙於要避免觸及傷患,他在前幾場賽事都以採取避重就輕的戰術熬過。幸運的是,早前的對手並不太厲害,以顯南的修為來說,縱使負傷也可勉強應付。然而,下一場總決賽之戰,對手的實力卻不可與先前的同日而語。

「南,你知道黃軍以狠辣見稱,下場比賽你可以選擇棄權的!能夠來到這個地步,作為教練可都以你為榮,不要勉強自己啊!」教練勸籲顯南退出比賽!

「不可以的!我很辛苦才走到這一步,我不想因為小小的傷而放棄!」顯南拒絕建議。

「那不是小傷!你跟他一鬥便不會是小傷!」

「教練,你放心吧!剛才我不是好好的熬過了嗎?!我會小心的!」

「你就是這麼頸硬,為了甚麼?你說,為了甚麼?明年也有比賽的啊!」

「不,教練!我這麼做只想挑戰自己,跟比賽無關!」

「好了!我說不過你這道理王!但下一場務必要小心,你一定要記住!」

看到了顯南堅定的眼神,教練不再說下去,他只是小心奕奕的為顯南包紮好傷口,而他亦只能為顯南做到最好的準備去迎戰對手!

坐在觀眾席的郝東坡,看了早前顯南作賽的表現,不禁為他感到擔心!

「石老弟,你看顯南下場的勝算如何?」郝東坡問道。

「很微,他敗陣的機會很大!你不見嗎?剛才他明顯是因為傷患而力有不逮。以往我看過他比賽,以技術擊倒對手的不少,但今天卻一場也看不到!」

「那不若叫他退出吧!」

「沒可能的!也太遲了!看!他從休息室出來了!」

聽著兩人的對話,采寧眉頭緊皺;一方面她希望顯南勝出,另方面卻在憂心他的傷勢會否因而惡化下去!

終於,決勝的時刻來到了!七十公斤級的冠軍決賽;黃軍對陸顯南!

比賽隨著鐘聲展開,只見黃軍以純熟的基本步法,雙腳左前右後、右前左後的不停交替,慢慢逼向顯南。間中他也會提腿向上晃晃,以虛招試探一番。相反,顯南因為傷患,放棄了一切花巧,退而把力量點滴凝聚,心中冀望可以一招把對手擊倒!

其實,黃軍早就從較早前的賽事中,察覺到顯南是帶傷上陣,但是執著於勝利的黃軍,不但沒有體恤對手,做到友誼第一、比賽其次的精神,反而更將顯南傷患看成是自己勝出比賽的本錢!黃軍幾次發動的攻擊,都是充著顯南患處而來,然而,經驗豐富的顯南也清楚了解對手採用甚麼策略,故此他一直迴避硬碰,並且故意示弱,希望對手疏忽而為自己制造出致勝破綻!搶攻的黃軍一直找不到甜頭,人也焦急起來,在一次看來必會擊中的飛踢中,反而給顯南制造了一個機會。顯南避過來勢,把握千載一時的機會,忍著大腿傳來的劇痛,騰空一百八十度轉身,以一式迴轉後蹬,把黃軍從空中蹬了出比賽範圍以外。

這一下妙著,引來全場掌聲鼓動,當中的采寧更是激動得站了起來!

狼狽而起的黃軍剛站回比賽範圍,第一回合結束的鐘聲也同時響起!

「南!做得好!第一局已給你搶了過來,只要守和下面兩局,你就是勝利者!」顯南教練加以鼓勵!

第二回合的鐘聲響起,顯南主動防守,而剛在上一回合吃了大虧的黃軍也不敢貿然進攻,雙方膠著沉悶的狀態把時間耗掉,第二回合瞬間又過,結果是雙方平手!

到了最後一局,黃軍似乎挽回信心,而顯南的傷勢卻不幸地在加劇。此消彼長之下,出現了顯南數度差點被擊倒的險況。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黃軍再也按捺不住,在一個身體接觸、裁判又未能分開二人的情況下,黃軍故意以膝蓋猛力撞向顯南大腿的患處!痛得差點站不起來的顯南連退數步,而黃軍在裁判猶疑未決的時候,卻一個箭步走到顯南面前,然後急速騰空,連環踢出幾腳,當然顯南只能照單全收。然而,更嚴重的是黃軍著地後一再騰空,在半空中轉了三百六十度,以雙倍旋轉的方式,送回顯南一個側踢的大禮。已然金星四冒的顯南,雖然明知無福消受,卻也無法退回這份厚禮;砰的一聲,顯南昏倒場內,全場嘩然!

在醫療室醒來的顯南一直坐在床上,目光呆滯的望向窗外!雨是停了,明月亦可及時高掛,但清空朗月卻無法撫平嚴重失落的顯南!教練看得顯南無恙,也就避免再度刺激他,話也不說的步離了醫療室!這時,石生花走了進來。

「南,覺得怎樣了?」石生花慰問。

「老師,我沒事!」望著窗外的顯南仍舊迷惘!

「身體沒事,心理也沒事?」

「都沒事!」

「那幹嗎你仍是悶悶不樂的?」

「沒有啊!」

「甚麼沒有?老師不是今天才認識你,不如老師讓你訴訴苦吧!」

「我沒苦要訴!」

「真的!?一點不忿也沒有!」

沉默了一會的顯南說:

「有又如何?都過去了,對嗎?」

「對,絕對的對!事情是過去了,但你的心卻仍繫在事情上!」

「我只是有點不服氣!」

「不服氣?甚麼不服氣?是因為給對手打敗??」

「不是!如果是公平下給別人打敗我無話可說!」

「那就是懊惱對手了!」

「不是!只是我恨自己,這麼小小的傷也克服不了!」

「南,記得我跟你說過;世事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記得嗎?」

「記得!」

「那你現在心中對誰有愧?教練?師兄弟們?觀眾?又或是甚麼人了?」

「都不是,是有愧於自己!」

「愧對自己甚麼?」

「就是無法克服困難、無法超越自己!」

「嗯。那麼,要超越的自己本來在那裡?」

給石生花這樣一問,顯南頓時語塞。這時石生花再說:

「你連一個是甚麼模樣的自已也找不著,那憑甚麼去超越?」

「老師,我不明白!」顯南終於也放棄了一輪明月,轉而面對石生花。

「有一點我們要明白的是,人不是活在過去,也不是活在將來。人,就只會活在當下。佛家的三際托空,要告訴世人就是這樣的一個實相;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將來心不可得!」

「我還是不明白!」

「如果,人只能活在當下,一切因妄心而起的念都是一種虛幻。以你要超越自己這一念來說,你要超越以往的自已是不可能,因為事情早已逝去,超越將來的自已也不可能,因為事情還未到來,而至於超越現在的自己,心念一起,那個所謂現在的自己都變成了過去的自己,試問又該如何超越?那麼,要不就是不起一念、要不就是念 念皆是超越自己,你認為呢?」

「道理上我是明白,但這個信念卻令我每每邁步向前!如果一旦沒了,我不知會否仍然積極進取?!」

「生存不需要這些信念,這又是一個實相。至於,對懶墮的人用上超越自己作為動力並無不妥。但對於已然努力不懈的人來說,這個信念還有用否?佛以筏喻法,過了河的人,背著竹筏除了是徒費力氣,不見得對往後旅程有何佐益?南,你是否一個努力精進的人,這點你比我更清楚,幹嗎還要被無謂的枷鎖阻礙自己更進一步?」

「嗯!老師,我明白了!」

「哈哈!你明個屁?!連得失也看不清楚,你又怎會明白我所說的?!」

「甚麼得失看不清楚?我又給搞胡塗了!」

「哈哈!你以為輸了一場比賽很大不了,但卻看不清這是一時失著!不是嗎?比賽年年有!」

「這個我明白。但得著又是甚麼?」

「先不要說剛才教導你那些道理。曾經,不久之前,一個女子因你而流淚,不到一個月的這晚,這個女子也是因為你而流淚。因怨恨而流淚,到了這刻因關心而流淚,這樣你認為自己有甚麼得著?」

「你說的是采寧?」

「不是她還有誰?!慢著,幹麼一說她你就滿面通紅?」

「我沒有!」

「瞪著眼說大話,你當老師是盲的!?」

石生花一下便拆穿了自己,讓顯南覺到非常害羞。事實上他確然對采寧產生好感,卻只屬一廂情願,他從沒想到對方其實也對自己有著感覺!

「傻孩子,不要發呆了!輸了比賽卻贏得美人歸,你還想怎樣?!快快換過衣服出去,人家在外面等了很久耶!」石生花催促著。

離開了醫療室,采寧果然在等候,然而當中氣氛卻有點奇怪。石生花看見情況便向采寧說:
「釆寧小姐,我跟你爸爸還有點事商量,你幫我送顯南到外面坐車好嗎?」

采寧點頭說好,顯南也就道別兩人跟著離去!前往車站的途上,顯南大膽的向采寧問道:
「聽說。。。妳剛才為我哭泣?」

「甚麼?沒有!」釆寧羞得低下頭。

「嗯,真的沒有!」

「不要說這些低能話好嗎?」采寧很是尷尬!

「嗯,那應該是有吧!」

「不要再說,好嗎?對了!你的腿還痛嗎?可以繼續行嗎?」

「還可以,但如果有人參扶一下會更好!」顯南低頭自語。

突然,采寧提著顯南的手放到自己肩膊上,而她的手也繞過顯南的腰間把他扶著,一步一步的往車站走去。低著頭的顯南展露了一個微笑,同樣也是低著頭的采寧,亦在微笑!

場館內的郝東坡,這時向石生花問道:

「顯南心情回復過來沒有?」

「小事一樁,沒事了!他現在要勞心的是未來的大事,哈哈!」石生花笑道。

「甚麼大事?」

「你還看不出來?你女兒和顯南的情花正在含苞待放!」

「甚麼?」

「老郝,你不是想反對吧?!」

「不是,他們都是成年人,管不了的!只是感到錯愕,事情怎的忽然峰迴路轉!」

「哈哈,男女間的火花,從來都是如此吧!」

「嗯,也許!對了,又說有事商量?」

「哈哈!你不是有病吧,老郝!你真的認為有事商量嗎?」

「哈哈!也對!早該猜到你這慘綠青年狡猾的了!」

兩天過後,顯南收到了比賽單位的通知,謂裁判在翻看決賽影帶時,發現黃軍沒有遵從在場公證的指示與對手分開,故屬犯規的情況下裁定黃軍被取消冠軍資格;那冠軍寶座自然又落回顯南手裡!時常珍惜自己所得到的 - Cherish Entitlement Often,那刻變成了他的格言

《CEO@live.com》- 無悔無憾

秋高氣爽,是登山旅遊的好時節。為了讓義工團隊更加團結,石生花舉辦了一個秋遊登山的活動,好等一眾義工可以輕鬆一番之餘,也可以藉此互相多作了解,讓將來在工作上更有默契、更富團隊精神。

這些節目,很難想像沒有郝東坡的份兒。但是,得了感冒的他確實是沒法參予,那麼就只好派出兩個女兒作代表支持;釆寧本無所謂,因為她只當是和顯南拍拖的一個活動,只是加上要沿途照顧平日欠缺運動的釆霞,她就覺得有點美中不足!

雖然,郝東坡沒法參予,但他也並非躲懶在家,因為他正忙於審閱石生花曾經聯絡過的企業。事情是因為早前石生花知道舊區有所安老院將要拆卸,而居住在裡面的老人將面對流離失所的問題。因此,他計劃了的一個籌款活動。由於所涉款項龐大,他們不得不厚著面皮向大企業募捐。雖然,企業是找到了不少,但真正願意付出的又寥寥可數,源於那些企業都認為是次活動所帶來的宣傳效果實在是太過輕微。

這時郝東坡正在翻看文件,希望從中能找出一些過往的商業伙伴,以彼此間僅餘的交情作個交易。然而,商界瞬息萬變,離開了商場才一年的郝東坡,最終發現大部份認識的商業伙伴已然換了掌舵人,教他不勝唏噓!

看得文件久了人也累,加上在藥物的影響下,郝東坡不得不放下工作稍作小睡!片刻的小睡裡面,郝東坡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中他看見很多相熟的面孔、經歷過的事情,而這些身邊熟悉的人和事,慢慢地變得巨大,相反自己則愈來愈小。無論他怎麼叫喊,那些面孔都沒有甚麼回應,而當他企圖把握住事情,卻又因為自已過份的渺小而掌握不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彷彿世界正要把自己遺忘一樣,愈想愈驚之下,他突然從夢中驚醒過來,而且還冒了一把冷汗!

頭疼得要死的郝東坡,進了浴室洗了一個熱水澡。他把水喉開得很大,沙啦沙啦的水聲令響了好幾遍的電話也無法接聽!

從浴室出來的郝東坡坐在床上,精神是好了一點,但是身體依舊疲憊。忽然,放在床頭燈下的電話振動了幾秒,是接收到新訊息的反應。當他閱過訊息內容以後,瞳孔擴張得比平常大了一倍,因為那是一個令人震撼的訊息;爸!快趕過來醫院,石先生出了意外!

隨便換上了衣服,郝東坡已急不及待的跳進車廂,高速的駛往醫院!途中,他撥電找著采寧詢問詳情。

「嗚。。。。爸,石先生出了意外,他出了意外!」還未及開口,電話中已傳來采寧慌張哭泣的聲音。

「采寧,先冷靜下來,告訴我發生了甚麼事?!」心亂如麻的郝東坡,還得抑壓情緒,好讓女兒能冷靜下來!

電話中不斷傳來采寧咽哽的啜泣聲,使郝東坡生出了不祥的預感。終於,稍為平伏一點的采寧說:

「爸。。。石先生在登山途中,不慎從十多米處墮下,身受重傷,現時還在搶救中!」

「怎會這樣的??」郝東坡不能相信。

「爸,我不知道!我很亂,你快趕來吧!」采寧不能再說下去。

郝東坡知道在采寧身上找不到答案,也只好叮囑她冷靜下來,然後等自已到了醫院才作處理!掛斷了電話,郝東坡腳踏油門,飛馳的駛往醫院去!

郝東坡在手術室的走廊上找到了一眾義工。看著各人沉重的面色,郝東坡知道情況是十分嚴重。他找上了伴在采寧身旁的陸顯南,把他拉到一旁問道:

「南,告訴我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郝先生,老師在山道本是好好的走著,不知怎的他忽然像全無知覺的倒下,身體往旁一滑就掉到十多公尺下的一個亂石堆!」顯南盡力抑壓悲慟的情緒。

「然後?」

「那情況下,大家都被嚇得慌了,但我們也馬上致電報警求救!往後老師便被送進手術室,至今已差不多有幾個小時了!」

郝東坡輕拍顯南的肩膊,無言地安慰著他。誠然,這是一樁意外,當中沒有人希望發生,那刻大家可以做的,就只能祈求上天讓石生花走過這劫!

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這時各人也急得湧到手術室門前,大家也有要馬上知道搶救結果的衝動!這時,主診醫生和一眾人員從手術室走出來,郝東坡排開眾人,第一個走在醫生面前問道:

「醫生,病人。。。??」

那位仍未脫下口罩的醫生,從他的目光中隱然已給了眾人答案,到了他把口罩脫下說出情況,基本上只是多作一個交代!

「對不起!我們盡了力!病人嚴重骨折及內部大量出血,救不了!」

彷如晴天霹靂,幾句大家以為在電視劇裡才會出現的說話,如今竟似千斤鐵錘,一字一字的打在各人心上!

嚎哭、飲泣,各種世間最悲情的聲音,都在那句「救不了之後洶湧而出。一時之間,手術室門外滿是愁雲慘霧,而染病在身的郝東坡,也差點激動得昏了過去。但是,他亦知道事實是變不了,反而要怎樣善後和安撫眾人才是首要工作。故此,他一直支撐下去,直至把事情安頓才離開醫院。踏出門外,郝東坡看到的,已是另個黎明!

石生花的人是走了,但生活還得繼續下去。這是石生花離世後的第三天,他的家人已從國外趕回來奔喪。石生花的家人接見了郝東坡,並主動要求他為自己的親人撰寫一段生平,並希望他在大殮當日向眾親友宣讀!郝東坡自是義不容辭,因為他著實想為這個朋友盡最後一點綿力!

大殮當日,天清氣朗,萬里無雲的長空,跟塵世裡石生花親友的心情成了強烈對比。可是,一眾心痛欲絕的親友,到底有多少個了解這片長空,正好比石生花的人生,都是清澈無瑕、無悔無憾的呢?

靈堂之上,來告別石生花的親友倒也不少,當中受過他幫助的人相信佔了半數以上!舉殯儀式進入了尾聲,這時郝東坡亦已走到靈柩旁,準備為朋友讀出他花了兩夜撰寫的生平;

各位親友,

首先,本人代表石家,向百忙中抽空出席石生花先生葬禮的各位致謝。

另外,也要藉此多謝石老先生和石老太太給予本人一個機會,與各位分享故友石生花先生的生平點滴。

本人跟石生花先生的認識並不太久,只是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給我遇上這位生平難得的朋友。於本人而言,生花既是一個良師、也是一個益友。

無論做人作事,生花總會抱持助人助己的目標。不論是任何人,男女老幼,只要有需要的話,生花定必會全力以赴、幫忙到底。這一份助人的熱誠,在認識生花以前我從未看到、也從未能感覺得到!

在生花諄諄善誘下,我被帶進了義務工作的神聖領域。把一個當初對助人完全提不起勁的都市人,變成了今日尚算積極的義工,生花在我身上確是用了不少的努力。每當看見生花充滿熱誠、落力投入工作的表現,便會讓我產生一股要追上他的衝動。每當看到那些被生花幫助的人,解窘以後展現笑容的同時,也會令我深深感受到雙 方的喜悅。

生花一貫的做事原則,往往會讓不認識他的人認為太簡單、不切實際。可是,這些正是生花跟常人不同之處。生花擁有無限的想像力、創造力,加上他百折不撓的衝勁,成就了他短暫卻光彩的人生。

生花的格言;Celebrate Even Odds,正好恰當地總結了他的生平!

雖然,生花今日離我們而去,但他在世時所做的一切,是絕對不會因此而消逝滅磨。生花曾經堅持的理想,我深信會如他以往慣用(愚公移山)的譬喻一樣,一代一代的流傳下去。

最後,我希望大家對生花的離開不要太過傷感,只要我們仍然記得他的理想、他的堅持,生花定必會一直活在各位心裡。在此,我以這副輓聯向生花作最後的致敬;

娑婆來去頃刻念留天地
大千往還從今遺愛人間

在此謹祝安好,多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