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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11月29日星期二

談情不說愛

現代人生活繁忙,在節拍飛快的城市過活,時間成為了奢侈品,所謂千金一刻,免得過也犯不著花時間的大有人在。

可是,人終究還是人,七情六欲仍然去不了。縱然感覺時間不夠,也不得不花多少在感情路上。現代愛情故事離不開一個現象,就是花心思在談情的多、說愛的少。

所謂談情者,就是很多人不計較花上多少時間、金錢、人力和物力去找個人填補空虛。有不少人以能夠穿梭於花叢為榮,雖無佛陀的智慧,卻還希望可以如佛祖一般拈花微笑。若然,現實中沒有這種能力,就不惜在虛擬世界也要大展拳腳一番。男的瀟灑,女的脫俗,一眾紅男綠女就在兩個世界交錯地尋尋覓覓。

無論這些故事發生在那裡,又或者以何種方式進行,當中總有著一個共通點;情深無妨,厚愛無謂。發展的最初,也是投放最多情感的一刻。隨著日子逝去,當大家愈和對象混熟,情感也就愈變得稀薄,彷彿兩個人的空間,只存在一份人的氧氣,要不就是雙雙悶死,又或者就是把那個空間打破,各自逃之夭夭,然後尋找另一個人再建空間。或許我們以為,因了解而分開並無不妥,而事實上這真的沒有問題。可惜,一般所謂的了解,看清楚卻是不了解、不甚了解甚至是不想了解。無論情況屬於那一種程度,總之和了解是背道而馳。

或許,現代人的自戀程度已超過了現代人所能接受的限度,因而在不知不覺間形成了一道不自覺的屏障,這道屏障的唯一作用就是阻止別人了解自己,副作用則是令自己無法了解別人。與人交往,在現代人眼中可能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情,因為人心難測,還有的是,生怕自己的不堪映在對方眼裡,但最大的危險莫過於對方是面鏡子,把自身的不堪映回自己眼內。故此,就算面對最親密的人也要留下一線、兩線甚至三線,好使對方或自己不可以在合適距離,清晰看透眼前的自己是何許人。那麼,對方是何許人自然也因為有著等距而無法望清,但這個反而不是問題,沒有和對方做人世的決心,就不必理會對方是個甚麼人,只要像個甚麼人也就於願足矣。

如果一對戀人也持有這些態度,談談情倒沒相干,但要說愛便成了不可能的事。愛情不是感覺,更加不可能是幻覺。有著自戀屏障的戀人,等同患了近視症,沒有可能看得清楚,而各自屏障建構的無形距離,更令到大家觸不到對方。世間沒有看不清的愛情,也沒有觸不到的愛情,然而既看不清又觸不到,那還怎說得上有愛?

兩個人的愛不是一廂情願,但也不可能是倆無所願,既不可能隔著鴻溝以互唱山歌代替接觸,自然也無辦法單單透過雙重面紗來眉目傳情。

阿旺

來源:阿旺新傳
承接上一輯阿旺的餘威,無線把阿旺這個故事重新包裝,成為一套現代版的戇夫成龍。

故事的主幹人物仍然是阿旺和他的老婆仔,而圍繞阿旺身邊的則是一群羔羊。透過阿旺這個對羊群不離不棄的牧童,這些迷茫於不同煩惱路上的羊兒,最終也能回到正途上面。

故事裡的阿旺是個弱能兒童,無論是愛護以至憎厭他的人,也同樣認為他是一名呆子,就算是最疼愛他的母親,口裡雖然不停強調他不過是純真,但在骨子裡還是認定自己的兒子是傻的。阿旺的行徑雖不為故事中人所認同,但是從根本上來看他並不傻,相反他所展現的正是人性美好的一面。可是,當所有的美好品德集於一身的時候,在滿有人性缺憾的人來看,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而這個完美人類就自然也是不正常的了。

剛翻開雜誌看到,阿旺新傳將會在下星期二完結。在看結局篇預告的時候,發現他的愛情故事到最後仍然是波折重重。本來已答應為妻的老婆仔,仍舊是放不下阿旺是弱智的包袱。一方面阿旺的一往情深,對她無條件的付出,令她敵不過自己的良心,另一方面她卻無法面對世俗人的眼光,勇敢地跟他走向未來的人生路,終日徘徊卻無力尋到出口,最終還是要阿旺割愛成全。

從預告篇的內容來看,雖然到最後還總算出現一線曙光,但預計整個結局將會在兩人重逢一刻完成,至於阿旺能否娶得到老婆仔,相信要觀眾自行定奪。然個人對於這個預計的結局極不滿意,因為從阿旺的角度來說,娶老婆仔是他整個的人生目標,如果沒有確切地完成,相反只是用若隱若現、草草了事的手法完結的話,那就是一種遺憾而不是圓滿。

有一點不能否定的是,阿旺新傳的整個靈魂就是阿旺,他是故事的中心人物,也是全部所要表達的思想所在。若果他有著不圓滿的結局,也就反映出故事不會完美。或許有人會說,世情本來就沒有完美,那麼故事有一個不完美的結局又何妨?

當我們小時候看童話故事,我們渴望看到心目中所預期的完美結局。當長大以後看小說電影,我們依舊渴望看到心目中所預期的完美結局。當我們處身於這個社會,在最深的心底裡,我們莫不是冀盼著心目中所預期的完美人生?那麼,一個原本可以完美的結局,我們又何必要破壞?到底是我們妒忌阿旺,還是我們都認為不完美的結局對他才是最恰當?不要忘記的是,我們每個人的深深處,也都存在著一位阿旺!

可惜的是,編劇與我們比較相似,但較阿旺有所相距,但總希望預計只是我的小人之心。若然估計錯誤,相信我會很開心,而這就是我們心中的阿旺那份喜悅。

2005年11月28日星期一

陰陽無定

周易系辭中有云:「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見之謂仁,智者見之謂之智,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鮮矣。」

凡世間能聞可解之事,都離不開陰陽相對的道理,譬如熱冷、乾濕、悲喜、軟硬等等,無不是相對的。

要數陰陽學說,就不得不談有經中之王美譽的易經。易經是天人之學,源於理通而善用者可以;仰觀天文,俯察地理,中通萬物之情,究天人之際,探索宇宙、人生必變、所變和不變的大原則。現代的易經,一般也是指周文王所創的「周易」,加上夏代的「連山」和殷代的「歸藏」,就是「三易」。但是「連山」與「歸藏」似乎已經失傳,在坊間也很難找到相關的典籍作研究。

易經裡面的六十四卦,蘊含了天地萬物與人情事理,而所用的法則卻是簡單。經中所闡述的道理,總不離開易經的三大精粹;即簡易、變易與不易。簡易者,天下道理從來不難,最高的道理往往是簡單易明,相反苦澀而艱深的道理,我們就有必要把它們翻開細看,了解當中是否虛假,或者無甚意義可言。論及變易,就是說明世間人情事物,無不是在轉變當中,這個道理其實俯拾皆是;花開、花落,化作春泥再生花再死,這些都是淺而易見的變易道理。至於不易,也就是世情雖在不停轉變,但是「道」本身沒有改變,運行的法則,即道相是沒有改變過形式,從而引伸出道體也沒有改變。

易經強調陰陽互運的道理,然而這不過是概念,用以幫助我們了解。實際上,宇宙沒有陰陽,金剛經有云:「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這裡說明事物的實相與展現,會生出虛幻的現象,就是佛家喚作「法、相」,道家稱作「體、用」的道理。當我們看到一顆不動的石頭時,有否想及組成石頭的粒子正在活躍其中?曾經看過一篇文章,內容是說若然人的肉眼能夠看到粒子活動的話,當有個人迎面而來的時候,我們看到的不會是一個人,相反將會看見一大團疏密不一的粒子和包圍它們的能量,而那人和周圍的界線也會變得模糊,呈現出一片混沌的狀態。

那麼,所謂陰陽就不可能是以一種實相存在。進一步而言,以陽作為男性和將陰示作女性,只是一種巧立的名目,事實上根本沒有男女之分。但是,在事情的展現上來說,卻又真的是雌雄有別。然而問題隨即產生,這樣一來,豈不是愈搞愈亂?那到底是「有」還是「無」?

要得到以上的答案,其實不難。若然了解體用或法相並存的道理,便可同時找到答案。龍樹菩薩建立了「中觀」理論,大意就是說出世事不出左右而在中間的道理,但若無左右,則何有中間?而既有中間,怎說無左右?把這個道理想得透徹,就會明白何謂陰陽無定,到進一步懂得運用其中的道理,就更加可以達到扭轉乾坤,變化自如的境界。

2005年11月27日星期日

比翼雙飛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來自白居易長恨歌的兩句,相信早已是家傳戶曉。而當中的意思,應該很多人也背得滾瓜爛熟,隨時可以琅琅上口。

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比翼鳥到底是指那一種鳥?又有多少人得悉牠們的面目為何?

山海經可說是中國描述稀奇古怪生物的最古老典籍,其中西山經卷二有種怪鳥的描述如下;

有獸焉,其狀如鳧,而一翼一日,相得乃飛,名曰蠻蠻,見則天下大水。

鳧,就是其狀如鴨,但體形較大並且翼長可以飛翔的一種鳥類。而蠻蠻的奇特之處,在於其只有單翼,所謂「一隻手掌拍不響」,那一只蠻蠻也飛不了。如要傲翔天際,還得要有兩只蠻蠻合起來才能成事。還有一點特別的地方,那裡看到蠻蠻,那裡就有水災。而鼎鼎大名的比翼鳥,其實就是蠻蠻。

由此看來,中國人以比翼鳥來形容戀人,也是過份浪漫化了。若以經上所述為據,則比翼鳥在先天上已不可能單獨存活。鳥的基本生活模式,與飛行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從覓食、尋找棲身之所以至避寒遷移暖地,無不是透過飛行的能力達成,而一只蠻蠻卻在先天上存有這種缺點,所以雙宿雙棲的狀況不是出於深愛對方,卻只是基於不得不以相互依賴方式存活的原因,進一步而言是整個情形是搭建在利害關係之上,情況很像《莊子》裡的一段話:「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溼,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但明顯沒有相忘於江湖那份氣魄。

話分兩頭,現代的戀人們也愈來愈像比翼鳥,當中不停的離離合合,似乎已成了一種規範,總之就是合則來,不合則去。本來這是不折不扣的道理,但是有一點較為奇怪的是,這種以合適度來決定去留的方式,顯得非常模稜兩可。有人用感覺,有以對方提供物質的多寡,又有以新鮮程度去衡量,五花八門,多得如天上繁星,然而這些方法的價值,卻每每下於街邊小販所售的閃閃浪漫星。

也許前人以比翼鳥作喻,本是先見之明,他們想形容的不是那時候的情況,相反是描繪現代人的光景,情形就如「推背圖」!那麼,「夫妻本屬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就不應是現代婚姻的寫照。如果,現代愛情是基於比翼鳥的模式運作,當戀人們結合以後就不得不小心處理,蓋一旦身懸半空,就不可能各自地飛,否則準必要來個腦漿塗地。到了著陸以後,既是已然安穩,又何必再無端尋覓另一段緣份?

如果無法肯定自已能否在情感路上安份守己,就不要胡亂作一只比翼鳥,退而求其次,可考慮變隻相思鳥,再不就算是化作單思,也總較終日心思思想作個甚麼「在天願作」為好!

2005年11月26日星期六

閩中山水

<林容生作品–閩中山水>
茅蘆依山聚
天涯隔一水
兩峰雲海澗
還教實如虛

 <魏琴孫作品–水墨雲山>

獨立群山數孤松
弗隨左右弗偏中
雖無紅花散嬌艷
不失古道真英雄

2005年11月24日星期四

文字般若

無論是任何的文字,當中也有一些是非常有趣,而且也堪惹人幾許反思。

文字本來的作用就是傳遞訊息。將知識透過文字符號表達,一方面能夠把己掌握的資訊留存,另方面人們也可透過了解、反思從而增長智慧。雖云文字不是智慧,但不能否認文字本身卻是衍生智慧的工具。

文字的拼合,除了表達習約俗成的意義外,好些時候也有意料之外的義理。這些有趣的義理,可能是創造那些詞滙的前人先輩刻意成就,亦有可能只是巧合而生出那些弦外之音。姑勿論事出何因,事實上卻是好生有趣。

中國語文,固然有這一類的詞語,例如;「危機」,本來是表達一個可能出現的危險狀況,但同時又可以引伸出有危才有機會的意思。當某某遇上危機的時候,若他有著對詞語的兩種認識,相信也許會稍為安心面對。又例如;「捨得」,原本就是把東西捨去或是對事情放下的意思,但也可以引用為捨去才有所得。把原來只有失去的意義,變為失去了還可再復有所得,不禁就令那些躊躇未決的人不捨不得。

除了中文,英文當中也有很多這類的詞語,這裡又可舉一些例子。(Stressed)–感到壓力,或曰受壓。把詞語反過來拼,就生出(Desserts)–甜品,那麼把有壓力反過來看便是甜品。這個在道理上也說得過去,生活中的安逸平穩,就好比作正餐,而壓力便算得上是生活中的甜品。

又例如;(Evil)–惡魔,反過來惡魔就成為了(Live)生活、有生命的意思。若稍作反思,生命本質的某些元素便是破壞、消耗與侵略,而這些元素跟我們形容惡魔的特質是不謀而合的。

再來一個比較大不諱的(God)–神,反過來拼神就變成了(Dog),諸如此類。除了逆轉,還有分拆的,例如;(Remember)–記得、記起,就可以拆為(Re-Member)並解作以部份重歸於整體的意思。某些宗教以至古希臘哲學也相信在現實世界之外,存有另一個概念世界,當中存在所有現世的知識,而人在來世以前就己經過了概念世界,得知一切,但在來世以後便把一切忘掉,故此記起就是回歸於概念世界的狀況而已。那麼,這個(Family)–家庭,拆開來就更顯得神奇(Father–And–Mother–I–Love–You)!

佛家學說中有所謂「文字般若」,是般若的其中一種,而在生活上深思一下常用的文字,將會發現所言非虛。

活在當下

「活在當下」這句子,相信是二十世紀末到廿一世紀頗為流行的一句說話。無論中外,以這說話所做的文章相信不下過千之數。

從語意上去了解這句子,相信不難,不正是要活在當下這個時空吧了!然而,想深一層,到底保持怎樣的生活態度,才真算是活在當下?又活在當下是否等如忘卻過去,同時又不該展望未來?一連串的問題,看來並不是一句;總之活在當下,便可解釋得了。

首先,「當下」是甚麼意思?如果細心審閱這一個詞語,將不難發現「當下」難得。當我們仍舊在思想何謂「當下」的時候,也就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個「當下」溜走了。進而引伸,就不得不承認要「活在當下」在實行上有一定的困難。

金剛經內有對三際托空的描述;「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也就是說,整個宇宙的運作只在「當下」。 然而,人的思想非常奇怪,一般在思想中的產物若不屬過去,則是未來,偏偏頭腦並不理會,或更甚是無法理會當下。舉個簡單的例子;吃一頓晚飯。當正在吃飯的時候,試想有多少人了解自己正在吃晚飯?所謂了解,並不是單單知道自己坐在飯桌前面,進一步說是要完全覺知自己坐在那裡、坐姿如何、手拿著甚麼、正在吃甚麼、吃下去的是個怎樣的滋味,而當中最重要一點,就是所有的覺知是要與事情的發展同步進行。換句話說,其中不可能有所回味,譬如吃過了以後才知道剛才吃的是雞肉,就已經不算是同步進行。從這樣的角度來看,活在當下是否難以達到?

有一個簡單的試驗,可證得縱使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人們也很難做到活在當下。當步行的時候,嘗試一下在踏出左腳時思想出現「左腳」,而在踏出右腳時思想出現「右腳」。在五分鐘內無論思想與步伐能否協調地進行,箇中滋味也就明明白白道出了那份難處。

那麼,活在當下是否遙不可及,又或者根本就沒有這回事可言?事實上如前面所述,整個宇宙的運作是在當下進行,既不在過去、也不在未來,更加不是在思想之中。要悟出這一個實相其實不難,難的只在於悟了以後如何實踐!也許有人會問,若做到活在當下的話,那麼我們所有的過去不是要一把抹掉嗎?而我們一切對未來的計劃也不是要消毁殆盡?

站在事情發生的角度,過去的事件是無法抹掉的,而覺知事件和活在當下也沒有矛盾,但當中有著微妙的分別,就是覺知一事仍是屬於當下,可是沉溺於過去的事件中卻不是同一回事。原因很簡單,將當下的人事投射入過去狀況之中,又怎不算和當下違背?同理,計劃與憧憬未來也是有著微妙的分別,當下的計劃在下一步來說就是實行,而這個行動與當下的情況是同步的,相反只在不停憧憬未來將會是何等模樣,本身就是和當下背道而馳。

真正有道的人,去問他如何才可活在當下,他的答案必然令人摸不著頭腦。究其原因,就是頭腦本身正是活在當下的必然障礙。

2005年11月23日星期三

三輪體空

雖然看過不多不少的佛經、佛學注釋以至其他相關的典籍,但是從來就很少會想到寫有關佛學的文章。其一,自己並不是正信佛教徒,首先在位置上似乎已屬不當,有謂;「不在其位,不謀其事」。其次,若對佛學說稍有了解,即明白佛法難言,總是會有一說即漏的危險,若是因為見地不清而亂作註解,則是害了自己又害了別人。再者,如果將彿法胡亂解釋,就是打誑語,其罪足以下地獄。故此,無端不會多說,最多就是講句;阿彌陀佛。

是次寫作因緣,既是不知由來,然腦內忽然空明,似念念未忘一事,思前想後,看來是某種因緣到來,也就不得不恭恭敬敬提筆下字。

佛家有所謂六度波羅蜜的理論,當中六度,就是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與般若。能行六度者,當距佛法不遠矣。其中有關個別度的理論,坊間已有不少的書籍論及,一般而言,所要講述的精要看來已是甚為詳盡。然而,在個人體會這方面,大部份的論說也鮮有提及。基於這個源故,今次撰文的目的旨在分享個人對「布施」的一些體會。

布施有三種,大約可以分為外布施、內布施和法布施,當然要確知更精細的分別則必須要以佛經為本去解釋。無論是那一種布施,其目的總不離利人利己的宗旨。外布施者,就是一切身外物皆可給予眾生,內布施則是連身體任何部份,也可以捨棄而成就眾生(佛祖捨身餵虎就是一個典型例子),而法布施就是以佛法的道理告之眾生,令其有所聞而得福慧。三種之中,又以法布施為最殊勝。但要強調一點的是,所謂得「法」者並不是單單看過三兩篇佛經以至有關書籍便成。佛家講及信、願、行。信者是要理解佛法的意義,也就是一般常聽到別人說的「悟」。但是單憑悟了還未足夠,還要有決心立下實行的承諾;即「願」。而最終還得要認真一念不生的修行;即「行」。相反,若未能做到卻又隨便的以亂法布施,其罪就是打誑語、謗佛,犯戒者又是要下地獄的。

要做到真正的布施,也當要明白何謂「三輪體空」。以下是佛光大辭典對「三輪體空」的描述;

布施之時,能體達施者、受者、施物三者皆悉本空,摧破執著之相,稱為三輪體空。(一)施空,能施之人體達我身本空,既知無我,則無希望福報之心,稱為施空。(二)受空,既體達本無能施之人,亦無他人為受施者,故不起慢想,稱為受空。(三)施物空,物即資財珍寶等物,能體達一切皆空,則雖有所施,亦視為空,故不起貪想,稱為施物空。〔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論釋卷上〕(參閱「三輪相」680)P681

以上的是理論基礎,看來簡單不過,唯有困難似乎只在心理上能否達到「放下」這個關口而已。但是,若對理論作出深入的了解,則發現布施的本相原來已是三輪體空,所謂的關口在根本上沒有存在,事情本來如此,相反的是,若然丟不下心理上的感覺才是劃蛇添足。

舉個例子,當自己布施金錢予一位乞丐,在完成整個過程的當下已是三輪體空,當中並沒有其他的可能。原因在於,布施者在完成的剎那已不再是布施者,因為整個事情是一體不能分割的。同理,受者與金錢也是整個事情不可分割的部份。故此,當一個喚作「布施」的過程完成,所有與之有關聯的部份亦同時完成。換句話說,布施者、受者與布施物三者並不可能獨立於事件而存在。所以一旦布施,也就是三輪體空。然而,凡人就愛執著,而亦因為執著的心理過於強烈,故此當事情已然完結我們仍沒法立刻放下。如果能理性地看出這一觀點,對我們往後做人作事也不無裨益。

2005年11月22日星期二

人間有情

對於高志森的電影以至舞台劇,一般而言也沒有多大的興趣。偶然一次看過那齣《蝴蝶春情》的舞台劇光碟,發覺自己對演出者的演繹手法感到有點吃不消,也有可能是本身不懂欣賞所致。

最近百無聊賴,竟然重覆兩次看了高志森和杜國威的另一套作品;《人間有情》。

故事圍繞著「梁蘇記遮廠」的百年興衰作為藍本,從一個家族的三代刻劃出時代的轉變,從中也透過演員滲出了人間種種的情懷。

普通的一個民營企業,在動亂的時代開展了這一頁歷史。遮廠創立人的幾個兒女,生在動盪不安的中國。以當時的國家作背景,在內有國民與共產兩黨間的政治角力,外有二次大戰期間的日本侵略,正值外憂內患之間,交織出兩段雖非可歌可泣、盪氣迴腸的偉大愛情,但其中也有叫人感到一份兒女情長的氣慨。飾演三妹的女角愛上革命黨員,縱然雙方認識不深,但在那種沒有明天的環境中,愛情本身已是一種奢侈,雖然來得短暫且無法開花結果,卻仍舊無損彼此愛的深度。另一位飾演二哥的男角,他的愛情故事看來亦屬兒嬉,在兵荒馬亂之中找到他的另一半,也就正好反映出那個年代的荒唐。

往後遮廠分家遷徒,把兩代人分隔在廣州、香港和澳門三地,可是彼此間的親情,以至老闆到伙記之間的情誼也沒有沖淡,反而因為戰爭的關係,令到重逢後彼此的感情更加堅固和恆久,可能人總要經歷生死,才曉得一切所擁有的東西,從來也是得來不易。

飾演大哥的男角,雖然為人嚴肅欠缺趣味,然而他為了身邊所有人無私的付出,相對地卻滲著一股令人難忘的人情味。從對他二弟的情義,一直伸延到他二弟的女兒身上。除此以外,他對工廠伙記那種不離不棄的精神,也是現今社會難得再見的一份高尚情操。片中有一段對白甚為發人深省;飾演三姨丈的男角向飾演二弟女兒的女角,談及只有中國人才能明白和體會人情味,這種感受外國人是沒有的,連語文內也無法找得著,當時女角以「Human Sentiment」來解作人情反駁,但男角卻淡淡然道出,這只是人情但卻欠缺了「味」!事實上,這段對白有著非常強烈的反諷意味,說到底,今時今日要講「人情味」,談何容易!

整個故事雖然沒有多少高潮迭起的情節,然而內裡每分每段也滲著淡淡的味道,堆積起來就令整部電影充滿著人情味,亦因如此,也就不枉負上《人間有情》這個戲名了!

乒乓風雲

自從和那位所謂黑社會成員混熟了以後,所接觸的人面也就因而擴大。無巧不成書,也因為這位朋友,令我認識了小童群益會這個組織,說起來也算是一個諷刺。

當時慈雲山村有兩個社區中心,一個座落於六十六座的盡頭,名字好像是叫「錫安」社區中心,據聞是 某個教會設立的青少年中心,內裡除了一些教會活動以外,也有舉辦一些青年人愛好的興趣班。另外一個社區中心位於第一座附近,基本上是政府資助建立,而小童 群益會則處於中心的其中一層。

加入小童群益會,是因為從朋友口中得知那裡有較 好的乒乓球設施。如果對舊式屋村稍有認識,都知道好些屋村的地下也有石制的乒乓球檯供人玩樂。然而,由於僧多粥少的關係,要好好玩上一場乒乓球也絕非易事。那時流行一種不成文的「猜檯」制度,基本上是用家先到先得可享用乒乓球檯,但亦得要隨時接受後來者的挑戰。而挑戰的制度也不是僅僅的誰輸了便退出那麼 簡單,而是失敗者要把自己帶來的乒乓球留下,另外挑戰者有時亦須押上乒乓球板。

礙於當時我是初學的關係,謀然挑戰實在不合化算,所以除了在學校的體育課練習以外,也就找不到合適的場地練習。當知道小童群益會有乒乓球設施以後,二話不算就游說了母親讓我加入。可能母親看到那時候我的品行還算過得去,故此她也沒有反對。

第一次去到小童群益會,感覺並不太過興奮,只是知道那裡有兩張乒乓球檯,也有些康樂棋供人耍樂。雖然那裡並不奉行「猜檯」制度,然而挑戰仍然是存在的。那裡實行的是種我們稱作「六分四」的賽制。勝出者可以不停的繼續,而落敗者就不得不排隊等待下次的挑戰,這種制度對於球技較出色的人來說是有優勢的。最初的幾個月,基本上我只有不停輪隊的份兒,一般待兩個小時也不知能否打上三次賽事,源於那裡實在太多 和我年紀相若的小朋友。

隨著愈來愈多的挑戰,自己的球技也就變得成熟,這當中亦與好勝的性格有關。到了小六那年,我還試過參加公開賽。當年的慈雲山公開賽在「香島中學」舉行,還記得參加那年,有過百的選手同場作賽,當時的情況也可用鼎盛來形容。可惜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第一個回合我就以大比數敗於對手,這時我才知道何謂井底之蛙!雖然那次比賽的結果差強人意,但卻燃起了更強的鬥志,自那次失敗之後,我更加努力改進球技,同時也不斷四出找人切磋,曾經一度瘋狂得到處找人「猜檯」,而這些努力也為我拿了個友校乒乓球賽冠軍。

有時回想這些情節,當中也有幾許啟發。很多現今的人或許生出一種錯覺;就是努力未必一定會得到合理的回報,而不努力也不一定會落後人前,最重要反而是懂得運用時機。故此,有人認為努力讀書成績好也不代表一定成功,相反讀書不成也不一定失敗,重要還是形勢。固然,努力讀書並不一定成功,然而得到的知識卻可成為口袋裡的工具。試想想,當你處於荒島,手中有不少不同的工具,總遠較手中無物來得更易生存下去。反之,苟若無甚板斧可言,算是時機突至,皇帝召你到御前表演,相信也不見得會有好結局!

小母牛的啟示

剛看完無線的《星期二檔案,今集的內容是講述雲南農村的貧民,如何透過養牧母牛來改善貧困的生活。

對於從小到大也在城市生活的人而言,實在是很難想像農村人的貧困狀況,到底是甚麼樣的一種程度。透過電視媒體攝錄出真實的情景,我們或多或少也會對這些面貌多了一分了解,而亦希望憑藉對他們多一分的認識,可以誘發我們幫助他們早日脫離貧困的意願。

被挑選中的一戶農民,家中有父母及兒子四人。大兒子今年十六歲,正值求學時期。可是一年的學費就差不多要二千元,數目是這個家庭每年淨收入的兩倍。一個四口之家,依賴政府給予的一畝田耕種,作為整個家庭收入的來源。雲南地方,很多的土地也是帶有酸性的紅土,所能出產的只有玉黍、土豆和煙葉這類農作物。而就算是比較值錢的煙葉,上價的其實也不過是十元一公斤,中等的就只有六元,最大問題還是每年只有一次收成,而且產量也不可能有太多。相對較廉宜的玉黍就只可用來換取些少大米,更枉論可以換上金錢以改變生活。

另外,由於知識水平普遍偏低,疾病的預防以至醫療的費用也是導致貧上加貧的原因。根據檔案中的描述,平均每户農民每年在醫療方面的支出約在二百到六百元之間,這個數目佔了家庭總收入一個頗大的百分比。

可幸的是,世界上還有熱心人的組織。檔案內提到一個名為「小母牛」的組織,他們就是以借貸的方式,為農民提供款項用以購買牲口作畜牧用途。從養飼到出售牲口,透過這種模式的生產改進,就可以讓農戶慢慢解決生活上的問題。雖然發展只屬開始,但從某些參予個案當中得知,這些幫助卻實在是有一定成效的。

當看完整個節目,不期然就想到我們國家委實也有太多的貧民,鏡頭下可以看到的不過是滄海一粟。好些時候,我們口中可以大義凜然的高呼要國家怎樣怎樣,但其實在背後我們有否幫上過一些小忙?也有很多人批評自己國家這些不善,那裡不妥,卻有否撫心自問會否出一分力去改變這些不善、那裡不妥的地方?

自古以來,中國是個大國,然而卻脫不了動盪。我們可以歸咎國運無常,也可以責難政府無能,更加可以批判民族意識薄弱,但是深想一層,單憑這些批判和責難便可以改變一個國家的面貌,相信的人可會是白癡?若然,我們執意要令自己的國家邁步向前,現在要拿出來的不可能再是一貫的嬉笑怒罵,相反的倒是要以實際行動支持。

我們不是要求自己為國捐軀,但至少也要有種不問為何、只求幫助的精神,去為國家出一分力,用的就是極為簡單的策略;「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中國是個以農立國的國家,而身為這片土地上的兒女也應謹記;「只問耕耘,不問收穫」的道理。

2005年11月19日星期六

天籟

莊子《齊物論》中有過以下一段關於天籟的描述;

南郭子綦隱几而坐,仰天而噓,荅焉似喪其耦。顏成子游立侍乎前,曰:「何居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今之隱几者,非昔之隱几者也。

子綦曰:「亻匱,不亦善乎,而問之也。今者吾喪我,汝知之乎?女聞人籟,而未聞地籟;女聞地籟,而未聞天籟夫!」

子游曰:「敢問其方?」子綦曰:「夫大塊噫氣,其名為風;是唯無作,作則萬竅怒號。而獨不聞之翏翏乎?山林之畏隹,大木百圍之竅穴,似鼻、似口、似耳、似枅、似圈、似臼、似洼者、似污者;激者、謞者、叱者、吸者、叫者、嚎者、宎者、咬者,前者唱于,而隨者唱喁。泠風則小和,飄風則大和,厲風濟,則眾竅為虛。而獨不見之調調之刁刁乎?」

子游曰:「地籟則眾竅是已,人籟則比竹是已,敢問天籟。」

子綦曰:「夫天籟者,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己也。咸其自取,怒者其誰邪?」

昨年差不多這個時節,偶然也曾聽過一次天籟。

那個時候,剛離開了工作岡位,是完完全全放下的那一種。百無聊賴,想到自己已很久沒有真正放過甚麼假期,不期然便希望可以暫離這裡的繁囂,走到外地散一散心,好等為已然點滴無存的人肉電池充充電。

然而,真正可以享用的時光其實不多,也就不得不選取一些簡短的行程。思前想後,最終還是選擇了日本的箱根,作為這趟充電之旅的目的地。

在箱根下榻的並不是豪華大酒店,相反只取了那種獨立式小木屋旅館。在一片山頭茂密樹林之中,零星散落著一間又一間以白木搭成的小木屋,誠然是有種超然世外的風味。還有的是,那個並非繁忙的旅遊季節,整個山頭百多間小木屋,相信入住率不超過一成,那末在氣氛上又加添了幾分寧靜。

在旅館的範圍之內,大約在中間位置建構了一口溫泉,泉水是引自附近的一口泉眼。溫泉不大,分為男女賓各一個房間,房間中央有一個水池,內裡透出熱氣騰騰的正是源源不絕的溫泉水。房間的頂部是以透明物料搭建而成,當坐在溫泉中仰望,日間多是一片蔚藍,夜裡卻每見漫天繁星的天空。

在入住的第二個晚上,差不多已是十一時,我一個人走到那口溫泉,才剛洗擦一番後便浸浴到溫泉去。那夜沒有其他人,只有我一個待在那個池中仰望天空,手持一罐綠茶。浸了一會兒,我還開啓了房間前面的一扇大門,從那裡可以直接看到山上的風光。然而郊區的晚上多是漆黑一片,那時除了間中還有兩聲烏鴉的叫聲,基本上已是萬籟俱寂。

當待在一個無聲的環境久了,耳內就很容易聽到另外一些聲音,而那種聲音在程度上只是一種單頻的調子,而且相當輕微,可是在感覺上知道那是一種非常震撼的頻率,或許這些就是老子所言的「大音希聲」,而這些個人則認為就是天籟。

鬼火

熟悉慈雲山村的人,都不會不知道那裡有一所「德愛」女子中學,那是一所我們俗稱「尼姑庵」的純女子中學。而處於這所學校背後,就是老一輩村中人說的「波地」,其實就是一個地下儲水庫,上面建了三數個足球場的一大片沙草地,然而現在已多了一層混凝土在上面。
位於「波地」的後面是一系列連綿不斷的高山,以往在山腳搭建了很多的木屋,一般而言,這些木屋的居民多是以務農或牧畜為生,可是當中也有一些人是以非常職業為生的;我們稱他們作「執骨人」。 

存在這個行業,有賴的是半山之上有一大片的墓地,而很多的墓塚也是將整副駭骨放入一個瓦制的大缸內下葬的。問題就是,這些駭骨一般在下葬時也未完全腐化,意謂還有一些皮肉依附在骨頭上面。下葬日子久了,這些執骨人就會受聘把墓穴內的駭骨取出,然後會為「他們」沐浴裝身一番,之後再次放入新的瓦缸內下葬,又或是待後人將之轉移到另一處安葬。所謂沐浴裝身,裝身就是把駭骨上還未完全腐化的皮肉刮去,沐浴就是把駭骨以清水洗擦至潔白、更甚是漂白。原來,駭骨一般是帶啡黃極像是黃土的顏色,而清洗以至漂白的作用是防止蟲蛀。

清洗過的駭骨,並不可以馬上放回瓦缸,相反是要放在太陽下暴曬,以令水份完全蒸發才可下葬,聽那些老行尊所言,總的要放上七至十天才算大功告成。那麼,這段暴曬期的駭骨是放在甚麼地方進行?答案其實非常簡單,就是隨便放在墳場的行人道上!

記得當年師父在山腳處租借了一處地方,用作擺放舞獅用的獅子、鑼鼓等等工具。基於我們差不多每晚也會在「波地」上習武,故此把那些工具放在不遠的山腳處,以易於取存是非常合理的。有一次,我們武館要參加一個慶典,也不記得是否盂蘭盛會?所以,那段時間我們需要頻加練習,故此每晚亦要取出獅子、鑼鼓等工具到沙地處。

其中有一個晚上,大約已是十時左右,練習完畢師父要我們幾師兄弟,將工具放回山腳下那所小木屋。我們四五個年齡差不多的小朋友,雖然對那間接近墳場的小木屋有點害怕,但也知道師命難遣的道理,那麼只好一面呼啦呼啦的唱著不知所謂的歌曲,好等大家互相壯壯膽,也就一起拿著東西走了過去。

本來事情還算順風順水,就在其中一位師弟把小木屋的門鎖上、眾人準備全身而退的時候,另一位師弟忽然扯著我的衣袖,並示意我們望向墳場不遠處的一棵大樹旁。不看尤可,一看之下眾人也差不多嚇個半死,原來在樹旁正浮現起三兩點綠色的火焰,就是俗稱「鬼火」的東西。
也許當時年紀小,膽子小但卻好奇心大,求知欲強。當下我們互相打了個眼色,就決定親身走近查看一下。我們放輕了腳步,慢慢的走向那正在飄盪得非常跪異的鬼火。時值夏深,晚上還是頗悶熱的,加上眾人心跳無故加速,汗水就不停的在各人額上滲過不停。就在差不多接近那堆鬼火的時候,不知是否得罪鬼神,其中一位師弟竟然失足墮下一個被翻開不久的墓坑中,當場惹得我們大叫,才剛把坑中的師弟救了上來,眾人便一窩蜂的飛奔回球場去。

當時師父看見我們奔跑回來,心知事有蹺蹊,急急就問及剛才發生了甚麼事?還未定神,我們就如數家珍般將事情告之。師父聽完第一個反應就是破口大罵,好怪我們多管閑事,往後他立即面向墳場,口中唸唸有詞,也不知他在唸甚麼!然後,他著令各人馬上收拾離開,事件也就告一段落。

後來人大了,所學的知識多了,也就明白所謂「鬼火」,其實只是駭骨中存有的磷,在蒸發途中恰巧給夏夜的熱氣燃點,所以產生出綠色的火焰。因為仲夏夜無風的源故,燃燒中的磷會有好一段時間呈現出飄浮狀態。然而,也因為學的多了,也就了解何謂「敬鬼神而遠之」的道理。畢竟,若真的存在人、鬼兩個空間,當我們想到登門造訪之時,也先得考慮人家是否歡迎!

我在黑社會的日子

慈雲山村,本來就是一個充斥著大小黑社會堂口的屋村,當中有名的,很多仍然存在於今天。

自從轉了小學以後,接觸到黑道中人的機會也就大大提高。畢竟那所小學並非名校,其中學生良莠不齊自然亦不甚稀奇。何況,那個年代跟隨一些江湖大佬也是一種時尚,扭曲了的英雄主義,更加滋生在很多入世未深的小朋友心目中。

慶幸的是,自己還算潔身自愛,總算未加入過任何的黑幫組織,但當處於整個地域也有不同黑社會堂口的地方而言,要完全不跟黑道中人沾上一點關係,在那個時候卻是非常困難。就算你不主動去招惹他們,他們也總的會與你結上一些因緣,分別只在於程度上的深淺而已。

最初結識一些黑道中人,是從五年級開始。其實並非刻意想和他們打交道,然而就是一句俗語;「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當時班中有位自稱是「十四K」成員的同學,每愛欺侮別人,小的就是對人粗言穢語,隨口拿別人的全家問候一番,大的就是欺壓別的同學,要他們乖乖奉獻一點銀兩孝敬。如果有人反抗,那麼反抗的人總得要捱揍一頓。這些事情,幾乎每隔三兩天就眼見一次,好些時候看在眼裡,自己也惹得咬牙切齒,倒想親手教訓他們一頓。而第一次真正和他們的接觸,也是源於小孩子意氣口角。

記得事情發生在小息時段,我不小心把冰條碰到那個惡霸的小隨從身上,染得他衣上一片橙紅。本來,只要稍為道歉一番,事情就不難解決。可是那天不知交了個甚麼惡運,那位小隨從二話不說就把我推倒在地上。說時遲、那時快,我一站起來也還他一個推撞,往後自然就口角起來。當時有位風紀看見,馬上過來調停,事件總算暫時了結,然而卻非完結。

到了放學的時候,那位小隨從的老大,即那個自稱為黑社會成員的同學,早早就在校門外恭候。其時我剛和三兩友好步出校門,他們一眾就把我們半推半撞的到了屋村大堂的一角。期間,那位老大開口第一句就叫我「交詩」。說到「交詩」,不得不解釋一下,那個年代的所謂黑社會成員,一般在與人結怨後,都要先了解對方的底細才敢造次,原因有二;其一,是試探對方是否也屬於黑社會份子,苟如是則要看對方是否和自己同一路,免得自相殘殺。其二,就是若對方並非同門或者根本不是黑社會份子,就可憑三兩句所謂的詩打壓對方的勢頭,使得己方佔一個上風。

往後的事情發展,我們自然就是交不了甚麼詩出來。那位老大知道以後,如獲至寶,一下子就給了兩條路予我們選擇;其一,就是付出三元六角當作是擺「和頭酒」,又或者是給他們每人打十拳當作息事寧人。那時我們雖然非常害怕,然而也不甘於就範。基於雙方人數相若,他們一時也不敢胡來。情況僵持了好一陣子,那位老大說要到學校對面的球場決鬥,單挑單不論誰勝誰負,是次事件的恩怨也就一筆勾銷。到了這種田地,似乎已是騎虎難下,也就只好硬著頭皮接戰。

到了球場,那位老大召了其中一名隨從出來作代表,而我們也找了一位學過空手道的同學迎戰。回想起當時的情況,其實非常好笑。幾個乳臭未乾的小朋友,為一份所謂恩怨而擺出一副生死相搏的表情,現在午夜夢迴倒也會給笑醒。開戰其實只是三數分鐘,結果是我們敵不過對方代表,然而也非輸得難看。最奇怪的是,經過那一役以後,雙方竟然成為朋友,往後在校內他們也對我們非常客氣。而真正與黑社會份子接觸多了,也是由這一次開始。

2005年11月18日星期五

阿飛正傳

小學時期,轉過了一次學校。原來的那所天主教小學,在區內是出名收生嚴格的,這是基於有直屬中學的源故,也正因如此,當初母親無論如何也要把我放到那裡繼續學業。


不知是家山有福,還是家門不幸,最終也給我考上了那所小學。

最初兩年,在那裡基本上是過得頗如意的。而當在一年級拿了個英文朗頌亞軍,又在二年級拿了個中文朗頌冠軍以後,就更加得到校內老師以至校長的賞識,似乎他們心目中出類拔萃的學生,就應該有這些影子。那個時候,感覺就像被捧到天上的小王子般,而身邊的同學既羨且妒,拼合起來就成了一幅不錯的生活構圖。

然而,世事往往不會一帆風順的,事情也不是呈直線向上發展。踏入小三,功課愈來愈多,令人感到喘不過氣來。本來,再多的功課也不成問題,但是那種重覆習作,機械式的灌輸卻並不是一種有效的教育方法,相反會令人漸漸失去學習的樂趣。正因如此,連僅餘的學習興趣也消失了,換來就是不停拖欠功課,而情況也從一兩份到最後的全盤拖欠。結果就是,我從一個所謂品學兼優的好學生,變成了一個天天被罰留堂的壞學生。可是,無論老師以至母親施予何種刑罰,包括用上非常厲害的體罰也好,我的情況還是沒有改善。最終,老師表現出放棄的態度,母親也就不得不為我另謀出路。

好不容易,在升讀五年級的時候,母親透過朋友為我找來樓下小學一個學位。雖然,這所小學並沒有太大的名氣,但也總算得上是師資優良。最初,欠交功課的壞習慣並沒有得到糾正,我還是貫徹始終的拖欠。最嚴重的時候,我還試過無故曠課,並將外婆每日給予我五角的零用錢變作旅費,用來乘搭公共巴士,一個人從慈雲山走到佐敦去歷險。

說到那趟歷險,其實是非常危險的。首先,我從來沒有試過獨自離開慈雲山的經驗。其次,一個十歲小孩在那個年代獨自遊逛,搞不好準會迷失於鬧市。再者,當時以至今日的佐敦,也是一個龍蛇混雜的地方。那次一個人坐巴士到了佐敦的終站,下了車在碼頭茫茫然不知方向,行行重行行,走到了油麻地郵局外面,抬頭看到了某個車站有回家的巴士路線,心慌起來也顧不了多少,巴士一到便跳到車上,可幸最終也回到熟悉的地方;慈雲山村。

可是這一次曠課事件並未完結,當母親發現我在逃學,大發雷霆。除了一再施以嚴厲的體罰以外,那天飯也沒有得吃。而當老師知道事情真相的時候,也就要我罰抄了「我以後不會再逃學」不下數百次。另外,師父知道以後更要我跪在師公的靈前兩三個小時。除了這些身體上的痛楚,還有心靈上的創傷。同樓的同輩雖然覺得我是英雄,可是同輩的父母並不以為然,他們就禁止兒女與我玩耍。一時之間,我的世界變成了一個空洞,似乎整個存在也就遺棄了我似的。

經此一役,我明白到一個人處身在一群人當中,就要付出某種代價以換取認同。縱使這些代價並不是某個人的價值所在,但是我們就不能忽視社會對此等代價的執著。很多時候,自鳴清高的人總以為自己的一套想法以至行為無須為他人接受。固然,這並不可以算得上是錯,但是,當處身於一個社群之中,曲高和寡是自然不過的事。若然要堅持我行我素的話,那同時就得接受被遺棄的結局,明白了這一點而不生怨恨,那麼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我行我素。

自那次後,我就學懂了耍乖,準時交足功課,也就避過了不少麻煩,而往後也因為我的「改邪歸正」而成為了學校的風紀隊長,回想也覺甚是好笑!

2005年11月17日星期四

怪力亂神

一般而言,人類是充滿好奇心的,而亦因為這種好奇並渴望於解構事物真相的心態,使得文明能夠不斷進步,也令到整個人類歷史變得如今天的充裕。

說到好奇,大致可以分為兩種,第一種如上面所述;是為渴望解構事物真相鍥而不捨,付出多少努力和血汗也在所不惜的一種心態。另外一種,就是純粹是希望知道某件事情,但又不想付出任何努力,也不計較自己是否真的對某項事情產生興趣,以至事情是否與自己有關,簡而言之,就是「八卦」。

從古到今,諸事八卦的人不計其數,而所涉及的領域也就益發廣闊。由身邊親朋,以至左鄰右里到名人名星的事情,一概都被納入今天可以八卦一番的範疇。翻開每天的報章以至坊間的流行雜誌,相信最令人感到興奮,提得起些少興趣閱讀的,也可以數到狗仔隊搜刮得來,與自己毫無關係的「名人名事」了。

亦正因為這一個奇怪現象,而結構起一種由讀者、傳媒、當事人的微妙三角關係。記得幾年前一樁「陳健康棄妻北上尋歡」事件,攪得滿城風雨。區區一個社會的小市民,憑藉傳媒的威力,把他從一個寂寂無名的小人物,變成一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當讀者看得咬牙切齒,正想務必要置這個壞蛋於死地的時候,卻又發現原來整件事情只是傳媒設下的一個局,目的旨在制造新聞,剌激銷路。事件中,大惡人原來是受害者,卻為此害而得到些微利益,然讀者在事件中也是輸家,輸了無端付出的「真情流露」,而應該是大輸家的傳媒,卻成為事件中的大贏家,沒有因為報導虛假造作事情而遭群眾離棄,相反業務更是蒸蒸日上。其他傳媒看在眼裡,自然變得爭相仿效。從此,這個由讀者、傳媒、當事人結構的平衡三角,就一直以不能理解的方式存在。

所謂不能理解,並非不能了解,而是在理性上很難解釋這個三角關係何以是如此的歷久不衰?從理性上而言,當一個人得悉發放訊息的源頭並不可靠,並且領教過不只一次經驗的時候,還採取對資訊接納的態度,本身已是一種非理性的展現。同理,愈來愈多的當事人被刻意扭曲,並被描繪成為某個形象的時候,縱使大聲疾呼卻又不予發訊源頭迎頭痛擊,又是另種非理性的展現。而在這個三角關係中最大的造孽者,但卻享受著無數利益,這個更加是非理性展現的一個典範。

此等怪力亂神般的現象非但沒有收斂,反而更變本加厲的在擴張其侵略的層面,才是整件事情最引人入勝的地方。然而,這些事情究竟是精神文明敗壞的開端?還是社會前進必然的狀況?相信要待真正有好奇心的人仕多作研究才可得出結論。

2005年11月13日星期日

山後風光

從哇哇一聲降臨人間以後,我們或多或少也會想過一個問題;我們來到此間到底是為了甚麼?

從這個問題發展開去,就不難衍生更多的問題;人生的意義是甚麼?人生到底在追尋甚麼?甚麼是真實?又甚麼是虛假?如此類推,若把可以列出的問題排成一條直線,它的長度可能較銀河系的直徑還要長得多。

很多時候,我們以超越自己作為人生到世上的答案,然而甚麼才是超越自己?求取比別人更多的物質?可是,兩腳一伸,窮得連褲子也沒得穿的人,跟富可敵國的大富翁基本上有甚麼分別?埋下黃土還不是變為螻蟻的食物?同理,得到權力,可以任意奴役別人,是否在離世時有過人的待遇,又或是最終還不是一髏白骨?那麼這算超越了甚麼?

或許有人會追尋靈性上的安逸,進而走入宗教的範疇,求取超越物質世界的最終成就、超越塵世的幸福、尋得所謂的真理,從而希望與天同壽,又或與敬奉的上帝、創造主共享世間沒有的榮耀,尋得終極本體的意義。

透過追尋這些千古無名的本體,或曰道源,我們或許會另謀出路,把自己的命運押在某些已然存在的理論與規範上面。不管這些理論與規範是歷史悠久,又或是當代最熱烘烘的新鮮產物,總之一頭栽進去總較站在店子外面,惶惶然不自知卻又似寒風剌骨的感覺來得實在。可惜,信念於某種產物只會遲早醞釀出暴力的結果。

在我們這個所謂「人生」的戰場上,基於生下來的環境影響,我們很大程度上被逼接受某些既定的價值觀。作為教徒的人,有教徒的價值觀,被教條養大的人,也有相應的價值觀。從少到大,我們被父母、師長、朋友、書本以至社會上奉行的理念所餵大,而若脫離了這些養份,我們似乎就不能活下去。我們一再要求:「請告訴我,白雪山後是甚麼風光?那裡有甚麼?」當問題一再以不同內容被重覆的時候,這到底代表著甚麼?很不幸的是,那正是代表我們是很膚淺的活在別人過去的生命中,是如「二手貨」般被重覆運上命途。這更是代表了我們欠缺了新鮮感,沒有活力更沒有了創造力。

山後的風光也許早有前人到過,他們也許形容得真實非常。然而,山後的景緻同時也早就轉變了,而且變得無人知曉,而唯有活著仍然新鮮,並有勇氣的人們才有資格與能力攀過那些險峰,看到背後的是何等風光綺麗。

2005年11月12日星期六

話說修心

興起的一片修身潮流,已不是朝夕之間的事情。坊間不少紅男綠女,每天稍有空閒,相信在進行不同修身程序也有不少,五花八門,琳瑯種種。

然而,同樣是修,中國自古就奉行另類修法;修心。

修身為的是甚麼?就是以現代的方法,把身體改造成為社會上認同作合乎健美標準的一件事情。當我們明白每個人的身體構造也有或多或少不同的同時,卻又在瘋狂追逐所謂的標準身型,是否很奇怪而且甚難理解?然後,當進一步了解強來的修身方法,並不可以持久地保存,但同時又不顧一切的用盡人力、物力與財力,去達到保持某個標準身軀的目的,是不是也有點不可思議?

基本上從自然而來的身體,本身就是標準,只要不加以摧殘、同時不加以矯寵,已是最好的修身方法,犯不著以大量資源把一個標準的身體變得更加的標準。人貴自知,明知天生沒有某種身段,卻念念不忘就是貪,貪並非屬於自己的體態。已然知道了這一點,還要花盡心思追求就是癡,癡戀於一種虛擬的幻象。到最後不幸達不到預期目標而心生悔咎、無奈、失落以至一切負面情緒就是嗔,嗔怒自己的努力付諸流水。那麼,若好運地達到某個目標,又是否一件美事?當知道某個目標是透個大量的努力達成,要保持也就要同樣付出一番努力,然這一番並不是一時,而是經常要付出一定的力度。最大的問題還不在付出,而是無論怎麼努力付出,也會有變形的一天,歲月不饒人是實話,而終身美麗也不是用作形容身體。這樣來看,修身成功只是在延長資源消耗,當中包括時間。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回顧逝去的時間原來花在虛幻之上,到底是那一種滋味?說到這裡,還未對修心談上一言半語,卻將篇幅扯到修身上去,是否離題萬丈?然而,當思想過甚麼才是對自己有價值,又價值是真是假,就己經是上了一課不錯的修心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