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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6月19日星期二

溫情銷不盡

端午節的早上陽光還算充沛,縱然不是萬里無雲,但在一般端午節的天氣而言,沒有濛濛細雨點綴節日已算不俗。

清潔梳洗以後,五臟廟似亦因節日關係而要求早點祭祀,企圖稍事休息才往街走,怎料電視裡卻不幸播放一個令人倒胃不已的「溫情」廣告,昔才腸飢轆轆的感覺,忽爾給一股力量壓了下去,想不把它洩去則難望再有胃口!

廣告開始自一條模糊的街道,身穿一襲行政服式,影像朦朧的女主角行色匆匆,走在破舊的街道上,沿途一般衣著的路人甲乙丙,跟女主角的光鮮時尚產生出強烈對比,明顯這是告訴觀眾兩者的階級有著天淵之別!廣告裡那段可能是女主角的獨白,告知大眾她是一名會計師,因為某某古老醬油店舖的女東主不懂稅務,導致差點連老父遺下的店舖賠上也資不抵債,故此女主角就如北斗星般出手相助,逆轉乾坤,把事情擺平後還與女店東建立起亦友亦客的關係!

單看故事裡的光影、音樂與獨白,著實是溫馨感人,然當了解真正的會計師行業,便得明白中間是場場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這些情況泛濫的程度足夠令無線多拍一輯「風雲」系列!

過往十多年工作歲月,曾經在今天的所謂「四大」會計師樓工作過,對於這個精英行業的評價是簡單不過;就是制造大量見錢開眼,但智慧蒙閉的怪物工廠!遠有「水記」因廣南事件撤回會計報告的笑話,近有安達臣為企業做數而結業的事件,這些污穢還只是給揭露了的冰山一角,事實上可能還有更多不為人知的事故仍在黑暗中不斷進行!

若然要了解會計師(或稱核數師)樓的運作,可從基本架構上認識。會計師樓(Audit Firm)是以伙伴合作(Partnership)形式建立,原則上是一群合伙人的組合,而不同於私人(Proprietorship)、有限公司(Limited)或是企業集團(Corporation)的形式在商業市場上運作!對於這些不同的營商模式,其分別可在一般的商業書籍中找到,故此不贅言闡述。但就基本而言,合伙人的運作可看成是各自合伙人自負盈虧的一種模式。一個投身於會計師樓工作的員工,其事業(非常抗拒以此形容)的晉升過程大約如下;

核數員→高級核數員→核數經理→合伙人

基層的核數員,一般而言是從大學裡行將畢業的學生中挑選出來,每年的某個時段,會計師樓總會為此而進行大量面試,筆者在其位時曾經亦因此而對不少的大學生進行過面試。對於執意於選取大學生的情意結,說穿了只是因為他們「好使好用」,試問世上有甚麼比聘用既便宜又聽話、入世未深、任勞任怨兼知識水平又有一定水準的大學生更好?曾經在會計師樓工作過的大學生,定必對此感觸良多!

事實上勞苦只是地獄生活的開始,真正讓人洩氣、真正令人性扭曲的是隨著「去蕪存菁」的壓力增加,彼此要不擇手段的把對方壓倒,好使有人倒下變成人肉的階梯,等一眾「誠俊哥」與「韓靜書」可以含著一泡眼淚拾級而上!故此,會計師樓的基層結構平均會在兩年內作出劇大的轉變,新血會換掉沒有賺錢能力的「瘀血」!

假如,競爭是為了進步,去蕪存菁是一項德政,可惜的是,會計師樓的競爭動力,是伙伴(Partner 或稱合伙人)因應本身醜陋的無窮欲望,為了賺盡一分一毫而向下屬施行苛政的變相!這些並非無的放矢的責難,只要稍為深入認識一下會計師樓的運作,則明白所言非虛!在會計師樓對外工作的員工,每個人亦會被訂下一個可徵收客戶的價格(Chargeable Rate),筆者當年的價格是每小時四百五十元,不是港幣而是美元!誠然,一般情況下員工很難以訂立的價格向客戶收取,故此便出現以可修復的比例(Recovery Rate)來評定員工的工作能力、晉升機會以至對伙伴而言的價值。每一組帶領一群核數員的經理,為了保住一個能令伙伴滿意的比例,他們不惜強逼下屬把無法徵收客戶的工作時間吃掉,(Eat Time)這個名詞因應而生,而描述的就是那種狀況!這亦是為何一般核數員的工作時間會較長的主因!

因為要攀爬到位高權重的境地,只能以扭曲的人性行事!面對員工為了工作而疲憊不堪,還是一臉漠不關心,原因是能維持良好的修復比例,使別人看來是高效率更加讓人關心!這種幼稚的思維,把自己變成欲望的奴隸還不止,更甚是將員工帶往一起陪葬。

這個行業以利掛帥,本來無可厚非,蓋商業世界的殘酷從不比非洲的野生世界為低,這已差不多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但是,把殘酷以溫情的披毯蓋著,猙獰咧咀而無恥的向公眾發放「我仍是溫婉地以良心行事」的訊息,則實在是下賤的行為!

至此,相信大家也會明白,筆者看完那段廣告以後,為何會有「溫情銷不盡、一看倒胃生」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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